“我想把他也帶回去”衛燃將相機掛在脖子上說道。
“我幫你吧”克萊蒙想都不想的說道。
“你的腳沒事了?”衛燃說話間,已經重新扛起了迪倫的屍體。
“好多了,你的手藝不錯。”克萊蒙說話間,也將那個矮個子士兵扛了起來,“你怎麼做到的?”
“華夏的方式”衛燃說著,單手舉起相機,給扛著屍體的克萊蒙拍了張照片。
“真是神奇”
克萊蒙一邊念叨著一邊跟著走在了衛燃的身後,順便也同樣單手舉起了他的相機給衛燃的背影拍了張照片。
此時,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沿途遇到的屍體和那些正在接受幫助的傷員身上。
他們攻占了這片陣地,但損失也是慘重的,那些幾乎一具挨著一具的屍體,以及那些垂死的傷員便是最好的證明。
“這場戰鬥比我想的還要殘酷”克萊蒙呢喃道。
“是啊.”
衛燃歎了口氣,接著卻將迪倫的屍體放了下來,隨後取下了他彆在領口處的三角星,連同他的遺物和信件一起放進了口袋裡,“克萊蒙,我們不能送他們回去了,我們要先救還活著的人。”
“好”
克萊蒙乾脆的應了一聲,將那具無名屍體放在了迪倫的身旁,同樣從他領口取下來三角星,連同他的遺物和信件揣進了兜裡。
各自扛起一個受傷的士兵,兩人加快腳步跑向了來時的方向,將他們全都送到了那片森林裡的戰地醫院,順便,衛燃臉上的傷口也得到了簡單的清理和包紮。
沒有任何的休息,兩人再次跑回去,重新各自扛起了一個傷員,強撐著疲憊繼續開始往回跑。
但這次,當他們把傷員送進醫療帳篷裡之後,一個上尉卻叫住了克萊蒙。
“克萊蒙,你來一下。”
這名上尉說著看了眼衛燃,“他就是你征用的郵差嗎?”
“沒錯”
克萊蒙答道。
“同誌,你在這裡等一下,有任務給你們。”這名上尉用法語說道,隨後敬了個法式軍禮,帶著克萊蒙走向了遠處的指揮帳篷。
見狀,衛燃也不好奇,索性回到了那頂醫療帳篷的邊上,舉起相機給裡麵忙碌的搶救工作拍了張照片。
“衛大哥!你還活著!”
就在他收起相機的時候,身後也傳來了虞彥霖驚喜的呼喊。
扭過頭來,衛燃也注意到,對方此時正背著一個傷員。
“你跑哪去了?”
衛燃說著,連忙幫著對方把那名傷員放下來。
“我跟著衝到最前麵了”
虞彥霖說到這裡,卻突然淚流滿麵。
“怎麼了?”衛燃立刻問道。
“我我又遇到了一個老鄉”
虞彥霖蹲坐在一棵樹下,抹著眼淚說道,“他說他姓張。”
“他”
“他死了”
虞彥霖壓抑著悲傷說道,“他死了,我都沒來得及問出他全名叫什麼他就死了。”
“他他留下什麼了嗎?”衛燃問道,“書信之類的”
“沒有,什麼都沒留下。”
虞彥霖搖搖頭,“都沒能把他的屍體帶回來,周圍的傷兵太多了,得擠著還活著的人來,我.隻帶回來了他的領章。”
“唉”
衛燃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沒事,真沒事。”
虞彥霖用力搓了搓臉,“我就是想想就難過,這異國他鄉的,好不容易又遇到個老鄉,連句話都沒說完,他就.唉!這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碰到老鄉。”
“肯定還能遇到”
衛燃挨著對方坐下來,分給他一支香煙點燃,“以後等戰爭結束了,咱們會在西班牙,在法國,在德國,在歐洲,在全世界遇到越來越多的老鄉。”
“哪有那麼多人出來留洋啊”
虞彥霖歎了口氣,近乎絕望的說道,“我們家也算小有餘財,就這,為了我出來留這個洋都差點兒把家底兒掏空了,可咱們華夏,還有那麼多人過著苦日子呢,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就比如春比如我養媳春彩,她爹娘要不是實在養不起了,怎麼會把她扔在河灘上。”
“你出來留學就為了躲災不成?”同為留學生的衛燃問道。
“我要是真想躲災來這裡做什麼?”
虞彥霖歎息道,“師夷長技以製夷,我想著學點真本事,等以後回去了也能實業興國。”
“那你來這兒又是為什麼?”衛燃繼續問道。
“當然是反抗法吸絲的侵略!”虞彥霖想都不想的答道。
“等趕跑了全世界的法吸絲”
衛燃噴雲吐霧的說道,“等你回去實業興國,讓華夏變得和美國一樣強大,甚至更加強大的時候。
我們就會在全世界看到我們的同胞,他們不一定是去留學的,或許隻是工作累了,生活累了過去玩一玩逛一逛。”
“那得是什麼樣的好日子啊.”虞彥霖看著頭頂的蒼白的天空呢喃道。
“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衛燃跟著歎息道。
“真會有那一天?”虞彥霖在片刻的沉默後,從兜裡掏出一枚染著血的三角星喃喃自語的問道。
“真的,肯定會有那一天的。”衛燃無比篤定的給出了回答。
“真要是有那一天,張大哥不白死。”
虞彥霖握住了那枚三角星,扶著樹乾站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說道,“等趕跑了西班牙的法吸絲,咱們就回去趕跑侵略華夏的法吸絲,等把它們都趕跑了,咱們就把華夏建設的和美國比美國更強大。”
“為了以後在全世界都能看到咱們的同胞”
“沒錯!”
虞彥霖把衛燃拽了起來,“為了以後咱們的同胞能去全世界任何地方,去學習,去玩,去看一看。”
“你有什麼一直想去的地方嗎?”衛燃問道,“等戰爭結束,咱們可以一起去逛逛。”
“有,有啊。”
虞彥霖彈飛了煙頭兒,興致勃勃的說道,“我看書裡說,南北兩極是半年白天半年晚上,等以後有機會,我肯定要去看看。
我之前去過柏林的動物園,在那裡看見過從南極抓回去的企鵝呢。”
“那東西不好吃”
衛燃近乎下意識的說道,“腥臭.腥臭腥臭的,油大的很,倒是爪子挺好吃,做成虎皮的鹵一鹵,肉比鵝掌還多呢。”
“你還吃過企鵝?!”虞彥霖難以置信的問道。
“吃過”衛燃笑了笑,“就在南極”。
“你還去過南極?!”
虞彥霖驚訝的看著衛燃,他的臉上先是有些不信,隨後還是興致勃勃的問道,“那裡什麼樣子?”
“那裡的企鵝成群結隊的”
衛燃重新分給對方一顆煙回憶道,“那些扁毛畜生拉的屎能把一大片雪地染變了色,要是迎著風趕過去能被臭死。”
在虞彥霖忍不住露出的笑意中,衛燃給自己續了一顆煙說道,“但它們的毛是真暖和,我有個德國朋友,他用那些企鵝絨給我做了一床睡袋呢。”
“你跟著德國人去的?”虞彥霖好奇的問道。
“是啊”
衛燃笑了笑,突然惡趣味發作似的隨口胡謅道,“我是學神學的,屙盜夫先生想去南極找找看那裡有沒有上帝,所以帶上了我。”
“你們沒找到吧?”虞彥霖篤定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衛燃笑著問道。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虞彥霖輕聲唱道,“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是啊,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什麼神仙和皇帝,隻有我們自己能救自己。”
衛燃說著,借著衣兜的遮掩取出了口琴,從頭吹起了國際歌的曲子。
虞彥霖笑了笑,也跟著口琴曲重新唱起了國際歌。
漸漸的,周圍還有力氣的傷員,那些忙著運送傷員的士兵,也都跟著唱了起來。
這首用各種語言唱出來的歌也像是擁有魔力一般驅散了同伴、同誌戰死的悲傷,讓所有人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等這一首歌越傳越遠最終唱到尾聲的時候,克萊蒙也從不遠處的帳篷裡跑了出來。
“維克多,路易斯,快去幫我取我們的信箱裡的信還有我的背包。”克萊蒙大聲說道,“我們要去送信,所以快一點!”
“好!”
衛燃收了口琴,和虞彥霖一起跑向了他們的戰地郵局。
在昨天白天的時候,虞彥霖用彈藥箱製作了一個簡易郵箱——隻是在彈藥箱上削出來一個一指寬的投遞口罷了。
解開拴在這個簡易郵箱上的兩條皮帶,衛燃和虞彥霖頓時看到了幾乎把這個彈藥箱塞滿的信件。
“你去拿他的包,我來收拾這些信。”
虞彥霖說著,已經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信件歸攏到了一起。
“你的信寫好了嗎?”衛燃鑽進掩體的同時問道。
“還沒有”
虞彥霖含糊不清的回應道,“把裝旗子的帆布口袋給我。”
聞言,衛燃也不再多問,隻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裝旗子用的帆布口袋遞給了對方,隨後收攏了克萊蒙的背包,順便也將迪倫的遺物和信件,連同那麵旗子一並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