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孩子們離開後，楚淩驍的神情都變得柔和起來。/br“周姑娘心善，許這些孩子讀書識字。”/br周粥無所謂道：“反正他們一天天的閒著也是閒著，外麵那麼亂，不給他們找點事做，遲早要惹麻煩。”/br“就是他們所說的喂雞？”/br“這還真不是我吩咐的。”/br說出來惹人恨，過去，趙謙為了能吃到品質好的禽肉，飼養雞鴨鵝用的都是穀料，一天中在這些畜禽身上消耗的糧食都比給外麵那些流民們吃得多。/br周粥見到堡裡的雞鴨時，這些家禽肥得都快流油了。/br然而她仔細一問，這些雞鴨竟然平均一周才下一個蛋，哪怕他們喂的是最差的黍米，這跟它們的體型相差得也太大了。/br周粥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她見過豬跑，便讓養雞的人抓點蟲子來喂試試看，沒想到這才沒幾天時間，蛋的數量就變多了。/br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吃飽肚子可比讀書認字重要得多。/br種地方麵孩子幫不上什麼忙，但要說捉幾隻蟲子就能讓雞多生幾個蛋，對他們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br哪怕昨天被周粥撞見，她說了兩句，他們依舊沒有放棄這個做法，隻是將孩子捉蟲的時間挪到了識字之外。/br“嗯……”/br自幼被嗬護長大的楚淩驍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在他眼中，這種事著實常見。/br但他聽出了周粥語氣中的無奈，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安慰道：“人各有命。他們這樣的出身，興許這輩子都碰不到幾次需要認字的情況，有那讀書認字的時間，不如多幫家裡乾點活，多得些蛋。”/br然而周粥卻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不，這是他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如果錯過了，以後很可能就再也不會遇見這樣的事了。”/br改變命運……/br這個詞實在是太大了。/br楚淩驍並不覺得這些孩子能有什麼機會，哪怕他們認了字，也無法脫離奴籍，頂了天了在這塢堡中當個管家，還能變到哪裡去？/br“倒也不至於這麼說，他們隻是耽擱了一小會兒，這不就讀書去了嗎？”/br周粥歎了口氣：“你不懂。”/br這磐石塢遲早要由其他人來接手的，後麵來的堡主，還能像她這樣讓這些孩子讀書嗎？/br他們的時間比楚淩驍想象中要更短。/br“你這口氣，說的像先生隻能教他們幾天似的。”/br楚淩驍隻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周粥還當真點了頭：“雖不至於隻有幾天，但估計也到不了一個月。我隻是暫管這塢堡的事，待福珠縣重新恢複秩序，縣令很快就會派新的堡主過來接手，到時他們多半是無法繼續學的。”/br楚淩驍沒想到自己胡亂一說，竟然說中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br正思考著，便聽周粥道：“罷了，你說得對，人各有命。在我看來，識字對他們有好處，但或許在他們和他們父母的眼中，這反而耽擱他們乾活。既然如此，那便隨他們去吧！”/br在接管磐石塢的時候，周粥心中當真升起過大展拳腳的想法，然而心中的火焰很快就會被各種各樣的冷水澆滅，她也習慣了。/br他們之間注定是過客，好歹還有個李秀兒願意跟著她念書，不是嗎？/br回藥廬的路上，周粥將楚淩驍的那把劍取來還給了他。/br“那天我們隻找到劍，沒有找到劍鞘。”/br“沒事，當時情況緊急，我也不記得丟在哪裡了。反正這幾天也無事，我用木頭簡單做一個就行。”/br楚淩驍接過劍，隨手挽了幾個劍花。/br那把周粥提著沉甸甸的劍，在他手中如樹枝一般輕盈，還帶著陣陣風聲，最終隨著一道優美的弧光而落幕。/br楚淩驍言而有信，午飯吃完後休息了一會兒，便開始教導王鵬舉和李三刀。/br周粥一開始還饒有有興趣地在旁邊看著，想看看能不能跟著偷個師，但看了一會兒，實在是覺得無聊，回屋教李秀兒去了。/br楚淩驍的教學方法簡單粗暴，問清王鵬舉和李三刀喜歡的武器後，一人教一招，便讓他們重複訓練起來。/br就比如李三刀，他用刀，楚淩驍教的第一招就是劈刀。/br第一步講要點，講完就讓他開始劈。/br李三刀一邊劈，他一邊糾正他的姿勢、用力方法和角度，一直到他的動作沒有問題了，才會講下一步。/br王鵬舉亦是如此。/br原本兩人對楚淩驍還有幾分警惕，但一天的教學結束，他們對他的態度也變得和善起來。/br這可是在重傷的狀態下還打死了一頭熊瞎子的猛人，對方能從最基礎的部分教他們，是他們八輩子都求不來的福分。/br第二天，楚淩驍就憑借著在軍營生活多年的經驗，與兩人混熟了。/br“兩位兄弟，我本以為這塢堡是姑娘所轄，但我聽姑娘說她隻是暫管，我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休息途中，楚淩驍跟兩人打聽道。/br李三刀看起來憨厚，實際上並不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一清二楚。/br“這個啊，不瞞你說，我和姑娘都曾是流民，但姑娘得到前堡主的賞識，讓她來堡中替堡主出謀劃策。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姑娘的建議還沒有實施，堡主便被一群想要占領塢堡的流民誤殺，夫人憂傷過度，收拾行李回了娘家，便留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br我們本想將此事第一時間上報給縣太爺，誰想次日便得到福珠縣被反賊攻破的消息，無奈之下，姑娘隻好接管塢堡的事務。你看堡外的流民能夠有吃有住，都是姑娘的功勞。”/br王鵬舉還記得周粥說過楚淩驍的身份不簡單，他擔心對方因此而對周粥的情況產生懷疑，也道：“是這樣的。我原本是堡主大人的親衛，堡主大人請周姑娘進來後，便讓我貼身保護她。隻可惜……不過不管如何，姑娘都是我見過的最特彆的女子。”/br“特彆？”/br楚淩驍注意到了這個詞。/br從兩人的口中，他能聽得出他們對周粥的敬重，知道她是一名優秀的女子，但他們用的卻是特彆二字。/br“嗯，特彆。”兩人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