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一眼,1980年第2期。
“這還是剛刊發的?”
“我在上麵剛發篇稿子,這是編輯部送我的樣本。”
“你又發稿子了?”
馮驥才滿臉的不可思議,“你那篇《荔枝》不是才在《收獲》發表麼?這怎麼又在《京城文藝》過了一篇!”
“早就有一點子,原本不打算寫,王濛和我一聊,這非讓我寫出來,我就寫了。”江弦解釋說。
“你這可真是”
馮驥才心情複雜,匆匆掀開那冊《京城文藝》,在第四條看到了作者名為江弦的——《伏羲伏羲》。
那頁的插畫以簡易的線條,繪製了一個農村男人蹲在地上捂臉痛哭的形象。
店裡亂糟糟的,他也顧不上看,把雜誌合上,收進包裡,吃過飯,又在天津衛溜達一會兒,才送江弦二人上火車站。
臨彆前,江弦在月台囑托,“看完你可給我寫篇評論。”
“我哪會寫評論.”
馮驥才看火車漸漸走遠,消失在視線裡,這才往家回。
一想到江弦那篇,他負傷的膝蓋都變利索了,車子蹬的飛快。
很快到家,喝了口水,把氣喘勻乎,掏出這冊雜刊坐下來看。
一開始精力還有些恍惚,有些不集中,不過視線觸碰到段落以後,很快就看了進去,被這故事拉扯進去。
這跟通俗文學似得,說五十歲的楊金山因為性無能,成了個施虐狂,菊豆苦苦忍受折磨煎熬。
另一邊呢,對菊豆有莫名想法的楊天青,也漸漸發現她的悲慘。
[半夜時分,睡在廂房裡的天青猛然聽到一聲尖嚎,他摸出廂房,光著兩隻大腳潛到大北屋的窗戶底下。
“他叔.你要擰死我啦”
“祖奶奶!你舒坦了吧?這一回你可舒坦了吧!”
“.我不活哩!”
“你個掐不死咬不爛的貨!叫.你叫還叫不?”
不知施了什麼手段,女人半聲尖叫好似被塞住,化成唔唔吭吭的渾沌。炕沿咚咚撞擊,似乎揪著腦袋磕著。叔叔得趣大喘,在炕席上不停地翻來覆去,就像不停地掀著一條裝滿了糧食的破麻袋。]
菊豆痛苦不堪的煎熬,被楊金山羞辱折磨,楊天青亦是難過,心中的人兒被這樣折磨,他卻是個窩囊貨色,隻想躺在女人的胸口嚎啕大哭。
終於在一天:
天青的喉嚨裡無端地湧出大量唾液,像陳年的薯乾酒一樣燎著他的舌根。
“嬸子——”
“啥?”
“昨黑間害夢害煞哩。”
“夢爹來夢娘來?”
“夢——夢著嬸子哭。”
“我哭?咋著哭?”
菊豆把紅紅的笑臉轉給他,隱了許多意味,天青卻不看,隻端詳那張臉下幾個部分,目光起伏錯落。菊豆見識畢竟老成,又自恃握操縱的力量。
“天青,你怕了吧?”
“——怕啥?”
“不怕咋把個窩兒捂得嚴嚴的哩?”
“風大,不擋風擋狼不是。”
“你看嬸子像隻狼不?”
“嬸子——”
馮驥才捧著雜誌,眼睛貼的很近,一個字一個字的讀,隻覺得這文字土腥氣間,透著一股刀子割肉般的凶狠野蠻勁兒。
菊豆將手伸入楊天青的衣衫:
“妥妥看看你苦命的嬸子,我像狼不?”
“天青,你疼我!”
“菊豆!我那親親的菊豆——”
“我那親親的小母鴿子哎!”
“艸!”
看到此處,馮驥才猛地一拍大腿。
“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