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沈安安就被炮竹聲叫醒,院中已經燈火通明,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忙碌著。
她便也起了身,墨香進來侍奉梳洗,“夫人說,雖然不能披紅掛綠,但鞭炮還是要放的,要告訴所有人,沈府今日娶親。”
大喜的日子,沈安安避開正紅,穿了一身偏喜慶些的粉,梳妝打扮之後,看的蕭淵移不開眼。
“好了,到拜祭祖宗的時辰了。”
她推開蕭淵要纏上來的手,往外走去。
“大哥回來了嗎?”
“回了,就在正廳等著皇子妃呢。”
正廳,沈長赫正經端坐,身上已經換了喜服,整個人洋溢著儒雅的溫和,絲毫看不出在冷風中站了一夜不曾休息的困頓。
“大哥,恭喜啊。”
沈長赫起身回了一禮,“你就彆笑話我了,我和雨柔能有今日,還要多虧妹妹出力,大哥一直記在心裡。”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祠堂門開了嗎,東西有沒有準備好?”
“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等我?”沈安安有些驚訝,她一個出了門的姑娘,按規矩是不能在今日入祠堂的。
“爹娘說,沈家能有今日,都多虧了妹妹,沒有人比妹妹更有資格進去,祖母…應該也很想你。”
是啊,她都好久沒有去看祖母了。
沈安安眼圈發熱,“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彆誤了你迎親的時辰。”
兄妹二人往祠堂去。
如今和沈家交好的人家極少,但還是有看在四皇子府的麵子上來道賀的,圍聚在沈家院中,三三兩兩的寒暄著,尚算熱鬨。
而蕭淵,站在這些人麵前,就像是一根撐場麵的定海神針,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祠堂,沈安安和沈長赫給列祖列宗上完親,又依照規矩敬告沈長赫今日要成婚的喜事。
“安安,你和祖母說會兒話吧,我在外麵等你。”
“好。”
祠堂門被合上,麵對上麵數不清的牌位,沈安安沒有丁點害怕,她目光鎖著最前麵的牌位,努力抑製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祖母,我很聽您的話,嫁給了蕭淵,正如您說,在他的羽翼下,沈家和我都很好。”
她重重叩了三個頭,伏在地上好半晌沒有抬起,肩膀聳動的厲害,“我一直想著帶您回江南,我們祖孫二人像以前那樣相依為命的過日子,我也一直都在為之努力……”
“您說的對,姑母畢竟是您的女兒。”
父母之愛子,心甘情願為其生死,她沒有資格置喙。
“我會好好的,會帶著沈家一路披荊斬棘的走下去,會讓那個拿您當棋子的人付出代價。”
為了讓她這個不喜蕭淵的人可以順利嫁入四皇子府為他所用,他設計沈貴妃,把祖母的死都加注上去。
沈安安心中仇恨的種子沒有一刻停歇成長,她如今隻是需要一個時機,一個可以把他徹底扳倒的時機。
“皇子妃,時辰差不多了。”墨香在外麵提醒。
沈安安直起身子,慢慢抹掉臉上的淚,起身往外走去。
沈長赫擔憂的看著她,“安安,你沒事吧?”
“沒事,觸景傷情而已,不是說時辰不早了,趕緊走吧,彆耽誤了花轎迎門。”
沈長赫一身喜服,身姿卓然,隻是院中賓客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因為忌諱蕭淵在,沒有敢開口說什麼,但光是眼神就讓人十分厭惡。
沈安安眸光慢慢變冷,不過沈長赫絲毫不在意,遊刃有餘的和那些人搭話寒暄。
李懷言和淩辰逸上前勾住了沈長赫脖子,笑說,“你妹夫特彆交代,今日一定得把你灌醉不可。”
“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誰讓你得罪了他呢,不知你妹夫最是記仇嗎。”
一旁的蕭淵聽見,朝三人走了過來,“少往我身上潑臟水,回頭安安和我算賬,你們倆一個都跑不掉。”
幾人朗聲大笑起來,其餘人看此情景,也都換上了笑容。
連冷冰冰的四皇子都下場了,他們誰有膽量繼續端著給沈家不痛快。
鞭炮在耳邊炸起,劈裡啪啦響了很久,沈安安看著沈長赫上馬,帶著迎親的隊伍遠去,眼中水光浮動。
一雙溫柔的手遮住了她的耳朵,震天響的炮竹聲減弱了不少,蕭淵站在她身側,像是漂浮在波濤洶湧的海浪上的一艘巨船,給她安穩和底氣。
鞭炮聲落下,人群中突然響起騷動,一輛馬車在沈府麵前停住,一身紫色官服的年輕男子邁步而來。
沈文和蕭淵對視一眼,眸中浮上冷光。
“在下不請自來,沈大人不會介意吧。”
“申尚書言重了,來者皆是客。”
申允白笑笑,轉頭看向了沈安安,“四皇子妃,好久不見。”
“不久,前些日子靈山狩獵,我們剛見過。”
“哦,是嗎?”申允白眉梢一挑,“我怎麼沒有印象,憑你我交情,若是見過,我該不會忘記才是。”
“哦,那日申大人為救皇上昏迷,被倒掛在馬上,不記得很正常。”
申允白眸子微眯,二人對視幾息,沈安安勾唇淡淡笑著。
“不過申大人倒是能力非凡,憑借著救駕之功,短短數日從平民到兵部侍郎又到兵部尚書,當真是平步青雲啊。”
這話一出,在場原本就對申允白官位不滿的大臣都沉了臉色,看著申允白的目光充滿了不屑和鄙薄。
旁人窮其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卻被一個連科舉都沒有參加的人以如此投機取巧的方式獲得,他們怎會不嫉妒眼紅。
沈安安鬆開蕭淵的手,慢步靠近申允白,臉上洋溢著客氣的笑,用僅供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聽說最近申大人正忙著疏通百官,拉攏勢力好給陳天公布身份立足朝堂鋪路呢?半路出家的和尚,怕是很不容易吧。”
申允白眸子瞬間陰冷下去,麵上卻還掛著溫和的笑容。
“來人。”沈安安招呼了一個小丫鬟上前,“帶申大人去前院等候觀禮。”
沈安安退開半步,笑顏如花,“既是來參加婚禮,那就請吧,不過可彆忘了添禮,不能白白沾了喜氣。”
“四皇子妃放心,禮已經由門房收下了。”申允白麵上不動聲色,聲調卻微微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