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筆尖微頓,立時在宣紙上留下一小片墨漬。
蕭淵麵色如常的淡淡笑著,執著她的手沾墨,在那處墨漬周圍勾畫,不一會兒,一顆蒼勁兒筆挺的鬆樹便躍然紙上,絲毫看不出被墨水染毀的痕跡。
“也不知夫人那時看中了那死書生哪裡,柔柔弱弱的小白臉,若非為夫手段了得,幾次三番嚇唬他,哪能如此順利的抱得美人歸。”
沈安安勾著唇不語,靜靜聽他埋怨。
等桌上那副畫結束,她才豁然發現,畫中情景很是熟悉,好像是梧桐苑的窗欞,那顆鬆樹,也是窗欞外那顆。
屋中紅綢環繞,紅燭跳躍,她和蕭淵一身大紅喜服並肩而立,天空有煙花炸開。
這個她記得,是洞房花燭夜,他很是開懷,放了很久的煙火,擁著她在窗欞前觀看。
“你竟還記得如此清晰。”她感慨的撫摸著畫紙,那時初嫁,同現在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心境卻是天差地彆。
而如今,她最怕的,竟是自己有朝一日,會忘記他。
“明日我讓慶安拿去將畫裱起來,掛在梧桐苑,好讓夫人日日看著,一刻都莫忘了為夫的好。”
他從她手中抽走筆,微微彎腰俯身在她耳邊,“前幾日才說了要生孩子呢,時辰不早了,可彆耽誤了。”
沈安安扭頭瞪他,“你日日都掛在嘴上,沒一日忘了的。”
這件事情,幾乎成為了他們每日休息前的開場白,日日重複,她想忘都忘不了。
蕭淵低低一笑,攔腰抱起她朝床榻走去,沈安安立即推拒,“彆,”
“嗯?”
沈安安吞吐了一下,才紅著臉移開視線,“那,那床太硬,硌的我腰疼。”
蕭淵輕笑,“那咱們回梧桐苑,那張床大,隨意施展。”
沈安安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把頭埋在蕭淵懷裡,任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穿過連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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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安不知曉他精力是怎麼做到如此強盛的,日日不歇都沒有萎靡不濟之態,反而愈發…
“在想什麼?”蕭淵將她從裡麵撈出來,摁進懷裡,柔聲詢問。
沈安安悶著頭,被折騰的不怎麼想說話。
蕭淵垂眸輕笑,“不是夫人說要孩子的嗎,為夫如此努力矜矜業業,夫人還不高興?”
沈安安捂住了他的嘴,“你彆說話了。”
誰家要孩子是這麼要的,日日不歇,孩子質量會不會有問題,她腦海中天馬行空想著。
“安安。”
“嗯。”
“過幾日我想去趟香覺寺,你陪我一起好嗎?”
他話音落下,明顯感覺懷中人身子一僵,連呼吸都輕了幾分,他眸中抑製不住的流露出心疼,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你知曉,我母妃的牌位一直在香覺寺供養,我多年不曾去過,想去給她上柱香。”
沈安安緩緩呼出了一口濁氣,點頭答應,“好,那等你不忙的時候,我陪你一起。”
*
第三日時,慶安果然那些裝裱好的畫送了來,蕭淵親自選了位置,掛在了站在屋中抬眼就能看見的位置。
而兩日時間,二人又重新作了一副,如今正在裝裱。
沈安安翻了翻自己的那厚厚一遝宣紙,眸中流露出柔色,那些卷紙也早就在她日日翻看下卷了邊。
每次隻要她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隻要翻看那些畫作,空空蕩蕩的心就會被填滿一些。
她來到書房時,慶安正在稟報什麼,蕭淵瞧見她,冷沉的麵上立即有了幾分笑意,揮手讓慶安退了出去。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好事,”蕭淵撫摸著她的發絲,將人抱坐在自己腿上,“邊關傳來消息,大哥首戰告捷。”
沈安安微怔,旋即想起來,大哥去打仗了,她那些畫上有記的。
“真的?那當真是好事兒,爹娘知曉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你前些日子還擔心有孕的嫂嫂,待會兒可以派人回去告知一聲,好讓她放心。”
沈安安,“你不說我都給忘了,是要先讓嫂嫂知曉,省了她日夜牽掛,對孩子不好。”
說完她起身出去吩咐墨香,蕭淵凝視著她的背影,不曾移開半分。
等她回來,他立即揚起笑容,將人攬進自己懷裡,沈安安覺得,他最近一日比一日黏人。
“後日李國公府宴會,你可想出去走走。”
沈安安想去,她在府中待了這些日子,著實乏味,可又擔心遇上曾經熟悉的人,或是蕭淵的政敵,自己記憶混亂,萬一出什麼岔子,給蕭淵添了麻煩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