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光養晦的這些年,淮安侯遠離了朝政,表麵上過著閒雲野鶴的好日子,暗地裡卻培養了不小的勢力。
侯府豢養的府兵護衛,人數雖在規製之內,但貴在精,論單兵作戰能力,人人不輸大內。
而陸詢出行時,明麵上會帶兩個大理寺的捕快,暗地裡,侯府的護衛,會分成幾組或遠或近的跟著他,隨時聽候調遣。
他安排完畢,一回頭,便看見白知知在遊說侯一平和小林子,那生動活潑的眉眼,燦爛明媚的模樣,好似又回到了他初識她的時候。
由此,陸詢忽然發覺,自從白知知傷愈之後,他便很少見到白知知了,就算偶爾遇上,小姑娘也是一臉冷漠,對他視而不見。
他不禁心生疑惑,他是哪裡得罪了白知知嗎?穆青澄交給他的任務,他自認為完成的還可以,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著白知知,沒再讓小姑娘受過任何傷害啊!
這般想了一會兒,待侯一平和小林子走後,他抬步走了過去,叫住欲離開的白知知,“白姑娘!”
白知知一怔,緩緩回身,看到麵帶笑意的陸詢,沒忍住的心悸,令她瞬間紅了臉龐,局促不安,“陸,陸大人。”
陸詢儘量表現出溫和慈目的樣子,以免再嚇跑小姑娘,他笑著說道:“近來事多,恐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你莫要生氣。”
“陸大人言重了,我沒有生氣,陸大人也沒有照顧我的義務。”白知知迅速掩飾好情緒,疏離又冷淡的作出回應。
語罷,她行了一禮,轉身即走。
陸詢懵了片刻,才回過神兒來,他大步追上白知知,眉頭蹙得極深,“白姑娘,是陸某哪裡做錯了嗎?”
白知知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拳,淡淡道:“沒有,陸大人很好,是我自己……”她強忍著縈繞在心頭的酸澀,故作雲淡風輕,“我隻是個小捕快,且出身商賈,實在不敢拖累陸大人。”
陸詢愕然,“你說什麼呢?你是青兒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
“不,我隻是穆姐姐的妹妹!”白知知打斷他,偽裝的平靜,再也不受控的化為了激動,“我沒有兄長,也不需要兄長!”
陸詢僵愣在原地,看著白知知飛奔而去,他滿腦子問號,委實不明白事情為何演變到了這一步!
這時,有吏役匆匆而來,行禮道:“陸大人,徐少尹請您去南監一趟。”
陸詢收攏心思,闊步往南監而去。
到達的時候,徐春山、穆青澄、張主簿和段千重已經齊聚停屍房了。
沈坼被留在院裡望風。
自從出了林書辦叛變一事,京兆府的安全,也不是百分百了,所以他們沒有在議事廳呆得太久,畢竟穆青澄的主要公務在停屍房。
好在,近期沒有命案,遺存的屍體,也早被妥善處置了,停屍房空蕩蕩的,隻餘一排排的停屍床。
關上門,眾人聚在唯一的案幾前。
穆青澄留給三法司的線索,陸詢將目前查辦的進度和結果一一告之,其後,他們又商議了明日需要幾方配合的事情。
完畢後,穆青澄前往死牢,單獨會見了柳長卿、啞巴殺手和林川。
陸詢等在審訊室。
他不知道穆青澄是否勸服了那幾個人,但瞧著她的臉色並不是很難看,他便放下了心。
許多事情,是無法提前預判的,端看明日現場公審的情況會如何發展。
穆青澄找了張椅子坐下,捏了捏額心,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陸詢,爹爹怎樣了?他知道我的事情了吧?”
“嗯,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了爹。你放心,爹很好,很安全,我把陸昭留在了柳莊彆苑照顧爹。”陸詢據實以告,“明日公審時,爹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屆時,你不要太驚訝就好。”
他說話間,走到穆青澄身後,雙手搭上了她的肩頸,“你這幾日定是又疲累又煎熬吧?我給你鬆鬆筋骨,緩解一下。”
穆青澄身子一僵,扭頭看向陸詢,但見他眸底染著心疼,出口的話語,也帶著自責,“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你。”
“我這麼大的人了,不需要誰的照顧。”穆青澄扭了下肩膀,想要拒絕陸詢的暖心之舉。
然,陸詢按著她,不許她亂動,且道:“你聽話,不然我告訴爹,說你不珍惜自個兒的身子,不想長命百歲孝順爹。”
“你……”穆青澄哭笑不得,“你幼不幼稚!”
陸詢一邊按摩,一邊笑得開懷,“無所謂,隻要管用就行。”
“嘖嘖,你假死一事,爹爹沒揍你一頓嗎?”
“沒有,爹通情達理,不僅原諒了我,還……”
“什麼?”
“不急,待忙完明日的正事再說。”
話到嘴邊,陸詢又將婚約一事咽了回去。如今他們所有人都走到了懸崖邊上,成敗在此一舉,他不能影響了穆青澄迎戰的心情。
其實,穆青澄心裡多少是有數的,隔在她和宋紓餘之間的,不僅有殺母之仇,還有父親對陸詢的喜愛,及一諾千金的婚約。
這其中,唯一的變數,是她的感情歸屬。
然而,在母仇麵前,兒女情長,又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對了青兒,白姑娘是怎麼回事兒啊?之前還好好的,為何現在白姑娘見到我,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還拿出身說事?”
陸詢的聲音,將穆青澄從紛雜的思緒中喚了回來,她愣了愣,道:“你同知知說話了?”
“嗯。”陸詢想起白知知的態度,百思不得其解,“那會兒在衙門口遇上,我以為是我對她照顧不周,便同她道歉,誰知她……青兒,你是最了解白姑娘的人,你可知曉原因?若是我做錯或說錯了什麼,惹惱了白姑娘,你定要告訴我,回頭我備份禮物,再跟白姑娘致歉。”
聞言,穆青澄再度看向陸詢,神色複雜難辯,她試探著問道:“你……你為何這麼在意知知對你的態度?”
陸詢笑容溫潤,“她不是你最珍視的妹妹嗎?所謂愛屋及烏,我自然也把她當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