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麼朱慈炤不急著跑路去漢中的原因，不在北京撈足資本，去了漢中，更難施展。/br北京是天下人才聚集之地，想招攬人才、培養人望，就隻能待在北京。/br雖說劉邦隻靠沛縣那幫人才就能爭奪天下，依靠州府之地，也確實能拉起來爭霸班底。/br但我大明自有國情在，真去漢中就藩了，那幫地方官員盯親王盯得更緊。/br導致在漢中反而比在北京還拘束。/br所以朱慈炤還是乖乖向史惇請教長史人選。/br史惇笑道：“浙江紹興人祁彪佳，出身書香世家。他五代祖是進士，曾祖父是進士，父親是進士，堂弟也是進士。/br祁彪佳本人天資聰穎，二十一歲中進士，娶的是兵部尚書商周祚第三女，且伉儷情深，未納姬妾。/br祁彪佳人品貴重，關心民間疾苦，且不畏權貴，政聲頗佳。/br祁彪佳為了奉養老母，儘其孝道，已辭官閒居八年。/br如今在家丁母憂兩年有餘，聽說他即將入京考選。”/br朱慈炤點點頭：“我聽說過他，他執意不肯納妾，要與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確實讓人敬佩。/br反正我是做不到他這樣。他辭官前居何職？”/br“蘇鬆巡按。”/br“行，那等他入京，我再跟吳昌時談談吧。那還差一個長史呢？”/br史惇笑道：“臣以為長史之位要空著一個，以便將來有大才投靠，殿下拉攏人用。”/br朱慈炤連連點頭：“有理，有理。”/br兩人越說越起勁，聊了足足一下午。/br……/br晚間，南京城。/br落魄書生毛萬齡、毛奇齡兄弟正在街上一邊走著，一邊談論時政。/br忽的，兩大隊官兵迎麵撞過來，粗魯地推搡著行人，把中間道路攔了起來。/br毛奇齡沒有防備，被官兵推搡倒地。好容易被兄長扶起來，很快又被擠到路邊，進退不得。/br毛奇齡怒了：“光天化日之下，官兵怎麼敢如何囂張，便是總督巡撫出行，都沒有這麼大排場吧。”/br毛萬齡左右張望一番，然後答道：“什麼光天化日，現在是晚上。/br這官兵隊伍一眼望不到頭，怕是左右兩隊，每隊都有上千人。/br我猜不是文官出行，應該是哪個公侯安排官兵淨街了。”/br旁邊有位中年男子，對毛氏兄弟笑道：“兩位兄台不知道？這是撫寧侯迎娶名妓寇白門。/br排場可大了，聽說調了五千官兵淨街。花轎、聘禮，樣樣貴重，都是按娶妻來的。/br隻不過寇白門是妓女，所以按規矩，要晚上娶親。”/br毛氏兄弟連連點頭：“原來如此。”/br又等了近兩刻鐘，吹吹打打之聲傳來，長長的迎親隊伍，簇擁著花轎，從毛氏兄弟前經過。/br撫寧侯朱國弼，騎著高頭大馬，得意洋洋地走在轎前。/br毛奇齡出了會神，待花轎過去，才長歎一聲：“兄長，我要入京了。”/br毛萬齡聞言一愣：“兄弟，我還以為你要說：大丈夫，當如是呢。/br咱們本就在南京，你入的什麼京？”/br毛奇齡搖搖頭：“我要去北京，我要去搏個大前程，讓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被人推推搡搡。”/br毛萬齡歎道：“兄弟，你又說瘋話了。你雖然有大才，但是極度厭惡朱子理學，不習八股之文。/br如此一來，科舉之路，你肯定是走不通了。/br去北京又能怎麼樣，北京那些官員都是尊程朱理學，習八股文章，一層一層考上來的。他們能看的上你嗎？/br連我都知道，當今聖上，最尊儒學；太子身邊，也全是飽學鴻儒、東林君子做講官、輔臣。/br你自己說去了北京能做什麼呢？/br算了吧，還是留在南方，寫寫詩，作作畫，著書立說，遊山玩水，也算自得其樂了。”/br毛奇齡堅定地搖搖頭：“我非要親自去看一眼，才能死心。”/br說罷，毛奇齡從衣袋裡取出一張皺巴巴，不知道翻閱了多少次的邸報：/br“兄長請看，這是上月的邸報。北京那位漢王殿下妄議國事，忤逆了陛下，後又請求去漢中建藩。/br而且還選了史惇那樣不合時宜的人做講官。/br這位殿下有膽有識，行事與眾不同，我看有點意思。/br所以我非要親自去看一眼不可，陛下、太子、定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br若漢王殿下也不行，我就徹底死心了，再回南來另謀出路。”/br“行吧，既然兄弟你不撞得頭破血流不肯安分，那我這裡還有二十幾兩銀子。/br我留幾兩自己花，給你二十兩做盤纏。/br這隻夠你去北京的，怎麼回來你自己想辦法吧。”/br毛奇齡點點頭：“多謝兄長，道路艱險，且走且看吧。實在不行，我再回來看看福王世子。”/br“福王世子？那可是被東林黨人極端敵視的人啊。”/br毛奇齡無奈一歎：孤高傲世之人，也隻有劍走偏鋒，才能搏個富貴功名。讓我去寫朱熹那些狗屁不通的道德文章，毋寧死。/br毛萬齡深知自己弟弟脾性，也不再勸。/br五日之後，正好南京有大商人帶著幾艘男女入京發賣，其中一船還有空位，閒著也是閒著。/br毛奇齡花了幾兩銀子，搭上了這隻船隊，順道入京，倒也便宜。/br進入十月，北方漸冷。/br最近一年多，從鬆錦大戰開始，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br就連朝堂上最好鬥的東林、複社諸君都有些倦怠了。/br於是大部分人都保持了默契，減少爭鬥，開始窩冬。/br積蓄積蓄力量，調整調整人事，明年春暖花開之後，再繼續戰鬥。/br很快大半個月過去。/br十月十七日，中午，坤寧宮。/br崇禎與皇後、太子、定王及兩位公主，全家人整整齊齊聚在一起共用午膳。/br崇禎問道：“皇後最近在忙什麼？”/br皇後笑道：“這月二十日，是周先生五十整壽，臣妾忙著為周先生籌備賀儀。/br還有壽宴當天，父親要與周先生聯宗通譜。/br再就是臣妾命織造局采辦了織機，要教宮女織布，也可以省儉些費用。”/br崇禎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王承恩：“最近漢王府的供用，內廷是怎麼處置的？”/br王承恩搖搖頭：“漢王殿下什麼都不要，所以份例都推拒了，也從來沒跟內廷討要過東西。/br殿下說是皇爺治理天下不易，他能給朝廷省點，就儘量省一點吧。”/br“難為他有此孝心，隻是他什麼都不要，也顯得朕太刻薄了一些。”/br皇後聞言，臉色微變，你這不會是指桑罵槐吧。但當著皇子、公主麵前，皇後也不好說什麼。/br就在這時，王德化捧著軍報，急匆匆走了進來。/br崇禎看過，又是薊鎮上奏有建奴細作窺邊的軍報。/br頓時就沒了吃飯的胃口，崇禎問道：“上個月底我招吳三桂進京述職，他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