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原本李追遠想做的是小碗菜,每道菜都標了序,一道一道地慢慢做;現在既然所有菜品集體擠著下了鍋,那就換大雜燴的做法,也是一道好菜。
反正是來報仇的,要是報仇的同時還能倚靠在仇人門口瞧一場熱鬨,那就是雙倍的快樂。
“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能出來解決的就絕對不在裡麵磨蹭,我們在外麵有陣法布置,不用白不用,那裡也是我們的退路。”
“明白。”
“知道。”
行至廟門前,李追遠停下腳步。
廟門不是大鐵門或者木門,而是半人高的推拉設計,名義上是電動的,實際上是手拉,就算是個孩子也能輕鬆翻過去。
隻是,以這道門為分界線,李追遠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濃鬱到,陰萌都皺起了眉,譚文彬也不停聳動起鼻子。
上了年頭的廟,有點腐黴味也正常,但問題是,這濃鬱到幾乎要化作水滴淌出來的水腥味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仿佛三人麵前根本就不是一座廟,而是一塊積腐已久的沼澤。
李追遠拿出羅盤,低頭看了一眼藏凶之地。
可問題是,自己曾來過這裡,還進過廟參觀,這裡要真是這種格局,那天的自己為什麼毫無察覺?
想顛覆風水格局並不是沒可能,這樣的事自己以前就沒少做,但那都是建立在原有基礎上的改動。
可那日參觀中,自己並未在廟裡看見什麼夯實的風水布局,唯一勉強算得上的,也就是將軍像下的那道破了口的裂紋。
正常來說,除非風水大師提供了足夠詳細的標準圖紙,外加在白天請了一個規模很大的施工隊對將軍廟進行了徹底改造……
不,新改造的風水布局就算能發揮出其功能,可這濃鬱的**氣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充進去的,這味道裡,有無法快進的時間沉澱。
李追遠蹲了下來,左手伸出向裡頭抓了一把濕潤的泥土,仔細摩挲感受的同時,右手遮住嘴巴,嘴裡輕念著感知形容詞彙,和自己看過的書裡內容尋求對照。
想一葉知秋的前提,是得有龐大的數據庫,觀察土也是一樣。
譚文彬也蹲了下來,學著李追遠的樣子,伸手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麵前,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刹那間,隻覺重回當初在山城時嘗試折耳根的經曆。
因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譚文彬隻能嘴巴張大,做無聲地乾嘔。
李追遠疑惑地看向譚文彬“彬彬哥,你在做什麼?”
譚文彬終於恢複過來,有些心虛道“學習,學你啊。”
李追遠挪開捂著嘴的右手,掌心乾乾淨淨,再鬆開左手,泥土落下。
譚文彬瞪大了眼睛,天黑視線不好,他沒分得清左右手。
陰萌在旁邊說道“他眼花了,以為你在吃土,他就跟著一起吃了。”
譚文彬“你……”
李追遠“水猴子是有嘗土的習慣的,但這種方法太急功近利,不好。”
譚文彬馬上點頭“對對對,我錯了。”
陰萌岔開話題問道“小遠哥,為什麼裡麵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第一次來將軍山時,就發現了這處地方,因為這裡簡直是標準的水葬福地,古代應該也是有人選取這裡進行水葬。”
譚文彬疑惑道“可是,標準的地方意味著很容易被發現吧,水葬不應該是要追求隱匿性的麼?葬在這裡,不是等著被人盜?”
“帝王修建皇陵時,一般都會默認自己的王朝能萬世長存,達官顯貴們也會認為自己的富貴可以永久傳承,所以修建在這裡,也不奇怪,他們認為這兒可以被世代守護。
這座水葬,應該早就被水猴子盜掘過了,上麵修的廟,也是古代人按照傳統,在這種地方行的鎮壓之舉。
很多河邊,山裡,非人口稠密區的小廟,都是這麼來的,它的存在不是方便人們去祭祀燒香,隻是拿來鎮邪保平安,因此廟裡供奉的東西也往往千奇百怪,反正隻取個形式,不用講究細節。
不過,這種地方也誕生出另一種獨特的風水格局,黑白交織、正邪對衝,生者不管,逝者不入。
有些風水師,就喜歡這種地方,會特意選這裡建道場或者建屋,一般這樣的場所,被稱為‘陰陽合葬’或者叫‘陰陽合住’,將陰宅陽宅並在一起。”
陰萌“那這座廟裡的撈屍人同行,走的其實是偏門?”
每個行業裡都會有自己的鄙視鏈,在撈屍人裡,水猴子就是最底層,甚至幾乎被逐出撈屍人序列被踹出去和盜墓賊門派住一窩。
而在傳統撈屍人裡,也分走正統路子和偏門路子的,陰家雖然早已沒落,但一直是以正統自居。
李追遠搖搖頭“陰萌,你家是有老宅的吧?”
“有的,但在鄉下,早就沒人住了,比較偏遠,也就沒帶你們去。”
“不出意外,你們家老宅應該也是修建在這種風水位上,因為撈屍人本身職業,就是行走陰陽頻渡黃泉,選這種地界建自己的陽宅,最合適不過。”
陰萌一時語塞,沒想到偏門居然是自己。
“太爺家其實也是,隻不過太爺家翻建了新房所以看不明顯,潤生的老家也是山大爺住的那個屋子,能更容易看得出來。
這種房子一般都修建於原始村落聚集的邊角,旁邊沒什麼鄰居,有也隻是某一麵會稍微挨著,不大可能出現四周鄰裡密布。
不過,這都是普通撈屍人的擇選,眼前這家……”李追遠指了指身前的廟,“能在大型水葬遺址上安家落戶,在咱們同行裡,已經算混得很好的那種了。”
將軍山目前還未得到開發,這廟也沒有名氣,細究下來,連裡頭主堂口的將軍像都是用的魔家四將之一,也不知道是從哪家寺廟大門那兒偷運來的。
結果,卻依舊能混個“保護編製”,掛上牌子,雖然撥款福利什麼的必然少得可憐,但也算是借王氣鎮宅了。
那對師徒名義上是這座廟的工作人員,但不過是舊主人居家時換了一套工作服罷了。
這套手段,讓李追遠都開了眼界。
自家太爺還得去派出所抱牌子呢,人直接給公家牌子掛家裡。
“我不知道他們在謀劃什麼,但既然今晚活人到齊了,死人也來了,那應該是籌劃該兌現了。
他們現在,已經把陽宅門關了,把陰宅門大開。
我們現在再進廟,就不是白天參觀時的樣子,而是真的步入了陰宅。
總之,待會兒進去後要多加小心,裡麵發生什麼詭異的事都有可能。”
譚文彬砸吧了下嘴,說道“我艸,聽起來好厲害,要是以後開發商選這種地方蓋房子,業主豈不是能平白多偷出一套房的麵積?”
陰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白天住陽宅,夜裡回陰宅睡是吧?”
譚文彬“不行麼?”
陰萌“哪家開發商會這麼傻?”
譚文彬反駁道“亮哥說了,以後經濟大發展,房地產肯定會暴漲,陽宅炒起來了,陰宅還可能便宜?
我看電視裡的港劇,那邊的公墓都賣得老貴了,保不齊咱們這兒以後就會在臨近大城市旁的小城市裡建商品房,吸引大城市裡的人來買房,隻為供個骨灰盒。
小區裡,既住活人又放骨灰的,不就是小遠哥剛說的那種陰陽合住麼?”
陰萌覺得譚文彬在講歪理,卻不知如何反駁。
譚文彬臉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李追遠淡淡說道“大城市旁邊的小城市,不就是咱們南通麼?”
譚文彬“……”
李追遠“行了,咱們進去吧,裡頭戲應該已經開場了。”
陰萌率先翻身而入,落地時微微皺眉,俯身撐了一下,然後示意沒問題。
李追遠第二個進來,落地時,明顯察覺到土質鬆軟,鞋底一踩,四周還能滲出水來。
譚文彬翻進來後,小聲道“陰宅都這麼濕麼?而且還起霧了。”
隻是一門之隔,可廟裡麵不僅濕得嚇人,還起了山霧,朦朦朧朧的,隻能瞧見身邊的人影。
而且,霧氣似乎受到了驚擾一般,正繼續向這裡彙聚,越來越濃。
“跟著我。”
李追遠右手向後,抓住譚文彬的腰,左手向前,抓住陰萌的腰。
這一抓,陰萌身體縮了一下。
“小遠哥……”
她腰部敏感,吃癢。
以往,開路的活兒都是潤生來乾,潤生不在時自然就是更能打的陰萌打頭陣。
李追遠隻得換了個位置,指尖抓住陰萌的褲腰,指節抵在她後背。
沒辦法,他需要靠發力來指引陰萌行進的方向。
而且不能手拉手,以前開路和斷後的兩個人必須時刻雙手警戒,以應對可能發生的異變。
就這樣慢慢行進,終於走出濃霧範圍,身前是一個公告欄,裡麵有證件照和姓名,第一排是倆正式工,下麵還有倆臨時工。
茆竹山的名字就在第一排,旁邊是老者照片,也姓茆,叫茆長安。
回頭一看,身後濃鬱消失不見,而三人先前也不過是從廟門處向裡走了不到十米,可這十米卻如同有百米那般漫長。
看來,當年盜掘這處水葬的水猴子,手藝很好,盜好的同時還極大程度保留了水葬原有的布局,這才能使得現在的陰宅效果如此之好。
先前這種“鬼霧”,是水葬中比較常見的防盜措施。
陰萌偷偷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腰,她覺得先前那種情況下自己還怕癢,很丟臉很不合時宜。
譚文彬小聲嘀咕道“嗬嗬,我覺得我們以後可以訂做套行動服,腰上帶個手環。”
雖是調侃,但陰萌難得沒有反駁。
廟裡有幾處地方亮著燈,但這燈亮灰蒙蒙的,呈現出青幽色。
“順著廊道繼續往裡走,不要走外麵。”
廊道是陽宅建築,雖說肯定不會絕對安全,但要是隨意走在空曠區域,那變化就太多了。
沿著廊道,經過一間開著窗的辦公室。
往裡一看,發現裡頭的麵積居然無比寬敞。
按常理,這應該是一間三四平米的小辦公室,或者叫接待台,可現在看進去,裡頭足足有幾十平米。
譚文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縮回頭看看外頭又看看裡頭。
他先前還笑說豈不是能偷一套麵積出來,現在來看還是自己太保守了,這到底是偷了多少倍的麵積啊?
不過,裡頭空蕩蕩的,而且房頂是平的,隻有四周開了凹槽,這場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想起來了,這種布局,不就像當初四人進地宮時見過的耳室麼?
所以,自己現在走的這條廊道,其實就是墓中甬道?
廊道先經過辦公室區域,中途有個左拐,能直達主堂口,也就是將軍像所在的位置。
此時,那裡的燈火最盛,隱約能聽到人聲。
先前進廟的一眾人,應該就在那裡。
而且那裡,就是陰宅陽宅的開關處。
自己上次來,隻發現了將軍像下麵有夾層,卻沒料到還藏有這種乾坤布置,主要是忌憚於那頭沉睡的死倒,自己並沒有走陰查看。
隻是,走到第二間辦公室的窗戶時,裡麵的情景就不一樣了。
雖然依舊是和第一間辦公室一樣,外頭小裡麵非常大,可這次裡頭不是空蕩蕩的,而是有一個六層台階,台上有個床架,架子上躺著一個老者。
老者唇紅麵白,身穿壽衣,雙手疊於腹,一副安詳的樣子。
老者就是那日所見的,行走時都能瞧出撈屍人特征的,茆竹山的師父,茆長安。
他死了?
旁邊,是一副挽聯,落款是弟子茆竹山。
譚文彬詫異道“老家夥被他弟子殺了?”
咋可能這麼巧,前兩天還好端端精神矍鑠的老家夥,就在自己等人要上門算賬時,就這麼壽終正寢了?
再結合先前茆竹山出麵,將眾人帶入廟裡,足可見今晚的聚會就是他的一手安排,那麼就是他提前殺死了可能會礙事的自己師父。
這間主辦公室又恰好對照上了水葬裡的主墓室,所以從窗外看,死去的老頭就像躺在主墓床架上一樣。
李追遠伸手,抓住了門把手。
他想推開門,進去看看死去的老頭,雖然他很清楚,這樣做沒有什麼意義,而且今晚的主局在將軍像那邊。
但是,他就是想要去看一下。
然而,門把手剛剛轉動,四周的風忽然響起,像是塵封的墓室被打開,引來陣陣莫名的破音呼嘯。
這番動靜,讓李追遠不得不鬆開手。
一灘爛泥,自廊道外積聚,緩緩堆疊起來後,逐漸形成人的樣子,等爛泥散開,裡頭顯露出了一具無臉的軀體。
陰萌和譚文彬馬上抄起黃河鏟,準備上去乾架,這本就是他們今晚上門的目的。
李追遠卻說了句“她離我們很遠,她現在看不到我們,扯網。”
陰萌和譚文彬馬上將歸鄉網再度拉出,蓋在三人身上。
果然,邱敏敏雖然向著這邊走來,卻走得很慢,並未像當初在練舞房那樣飛撲過來發動攻擊。
這就是沒走廊道導致的,連死倒,都得在這種陰陽宅裡受限。
好不容易,邱敏敏走上了廊道,然後立刻上升,黏在了廊道頂部,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在廊道裡穿梭。
但因為三人都被歸鄉網罩著,所以她無法察覺到外人的存在,很快她就又回了主堂,身形沒入其中。
警報解除。
李追遠猶豫了一下,又往辦公室窗戶裡看了一眼,老頭一動不動,身側的那對新寫的挽聯似乎還墨跡未乾,內容更是情真意切。
李追遠沒再嘗試開門進去看看,而是示意撤網,三人繼續向堂口走去,順著廊道,來到堂口邊緣,再慢慢繞至後方隱匿的角落,才停下繼續觀察。
堂口四周,擺放著很多尊黑色的小石獅子,上方也掛著青銅劍。
這是上次來時沒有見到的東西,應該是新拿出來專為今天布置上的。
它起到了隔絕的作用,而這種隔絕是雙向的,除非是先前那般劇烈的響動,否則內部也察覺不到外部的變化。
正常來說,這裡夜裡本就很少有人,而陰宅的布置,已足以阻隔一切外來乾擾。
不過,在李追遠眼裡,這種布置很是強行且隨意,好似完全忽略了外界環境的特殊性。
透過門窗縫隙,隻能看見裡麵綠幽幽的燈火,其餘一切都看不見。
想進去,要麼破陣,要麼走陰。
“你怎麼了?”陰萌伸手推了推有些搖晃的譚文彬。
譚文彬忽然吸了口氣,像是強打起了精神,有些奇怪道“明明白天睡了的,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忽然好困。”
就在這時,裡頭的光亮一下子變了色澤,變成了乳白色,光暈散發,溢散了出來。
譚文彬的眼皮子又不由自主地耷拉起來,他隻得強行用力擰了一下大腿,但眼睛裡想睡的淚花卻再也控製不住。
李追遠“裡頭在舉行儀式。”
陰萌“為什麼我沒有這種感覺?”
譚文彬揉了揉眼,邊打嗬欠邊說道“因為你反應遲鈍。”
陰萌瞪了譚文彬一眼,問道“小遠哥,不管他們現在在做什麼,這不正是我們的好機會麼,要不直接破陣打進去?”
李追遠沉默了。
陰萌說得沒錯,此時確實是偷襲的好機會,茆竹山和冉秋萍先前對付自己這邊時,也沒講什麼道義。
但李追遠往身後望了望,又朝身前看了看,搖頭道
“不,再等等,那頭將軍像下麵的死倒還在沉睡,主菜還沒上桌,我們先不急。”
陰萌隻得點頭。
譚文彬則繼續用力擰著自己的大腿,強撐著不睡覺,他其實是要走陰了。
而且,他先前對陰萌說得也沒錯,她之所以沒感覺,確實是因為她的遲鈍。
豐都鬼街的棺材鋪裡,陰福海走陰晚上出沒,譚文彬受刺激地頂起了棺材蓋,可與陰福海有血緣關係的陰萌,卻一直是呼呼大睡。
“去瞧瞧吧,我也好奇,那家夥到底在謀劃什麼,陰萌,你看顧好彬彬哥。”說著,李追遠拍了拍譚文彬的後背,“睡吧,這次不用硬撐,跟我一起進去。”
得到了允許,譚文彬直接趴在了陰萌背上,閉上了眼。
陰萌將他扶好,想要去攙扶李追遠時,卻看見少年雙手負於身後,半睜著眼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彆的不說,光是少年這會兒的姿勢與氣質,確實有種出塵的感覺,不由讓她想起族譜上那些古早先人的畫像。
譚文彬已睡成死豬,陰萌好奇地伸手在少年麵前晃了晃。
李追遠“你看管好彬彬,記得留心前後。”
“小遠哥,你進去了麼?”
“嗯。”
“你看見了什麼?”
李追遠沒說話。
陰萌知道,他是嫌自己煩了。
走陰成功時,李追遠視線裡就出現了不同的畫麵,像是一扇扇泛著光的門。
他明白過來,茆竹山在進行集體走陰的儀式,這些門,都是裡麵那些人的記憶畫麵。
但他是怎麼做到的?
將軍像下麵的夾層裡,藏個陰陽宅的開關就了不得了,這種集體走陰儀式,可不是簡單就能布置的,除非他借助了其它的力量,比如……那頭一直在沉睡的死倒。
沒看見譚文彬,李追遠覺得他應該已經進了某一扇門裡,也就是某個人的記憶畫麵中。
李追遠沒急著進去查看,同樣的記憶畫麵,他閱讀時間比普通人快太多倍,所以他先環視四周,查看一下“環境”。
這裡,大部分門都是開著的,隻有三扇門仍處於關閉。
李追遠先走到一扇關閉的門前,伸手打開,裡麵掛著的,是一張女孩的臉。
李追遠在卷宗以及孫紅霞屋子的遺像上見過這張臉,是邱敏敏。
她的臉,為什麼會在這裡?
李追遠將門關閉,這一刻,他不得不重新懷疑這個環境到底源自於哪裡。
他嘗試打開第二扇門,門卻緊閉,似乎裡頭有一股力道正在與他較勁,第三扇門也是如此。
李追遠開始往回走,步入其中一扇打開且發著光的門。
走進去後,他就看見了正在椅子上坐著的冉秋萍,她看起來比現在年輕多了,冉秋萍正在鼓著掌,麵帶笑意與驕傲地看向身前,正在為自己跳舞的邱敏敏。
邱敏敏的舞姿確實很好,體現出她在舞蹈方麵的絕佳天賦。
“來,一起來看我女兒跳舞。”冉秋萍主動對李追遠招手。
李追遠搖了搖頭,而是往右側挪了一步,一條黑線自他腳下延展出去,形成了畫麵分割。
左側依舊是媽媽看女兒跳舞時的溫馨,右側則是冉秋萍抱著女兒屍體時哭得撕心裂肺的壓抑。
哦,就這些麼。
李追遠沒有絲毫感觸,他甚至覺得看這一段記憶毫無意義。
他往後退了一步,離開了這扇門,又步入了第二扇。
他看見了孫紅霞,孫紅霞正坐在餐桌邊和她的兒子趙軍峰一起吃飯,兒子大口大口地吃著,母親在旁絮絮叨叨。
李追遠留意到,趙軍峰麵前的碗很大,裡麵盛放著高高的米飯,畫麵後方櫥櫃上,還掛著一套練功服以及比賽獎狀。
“來,坐下和我兒子一起吃飯吧。”
和冉秋萍一樣,孫紅霞也對李追遠發出了邀請。
李追遠猶豫了一下,雖說是浪費時間,但還是向右側挪了一步。
同比列切割出的另一個畫麵中,孫紅霞跪伏在蒲團上,旁邊是自己兒子放在板凳上的遺像,她正帶著死去的兒子一起,向高桌上供奉著的邱敏敏磕頭賠罪。
李追遠退出了這扇門,又進了一扇,這次,裡麵人很多,也很熱鬨,很多學生還有乾警,正在山裡搜索。
在其中,李追遠還看見了譚文彬。
旁邊一個學生開口道“同學,快來和我們一起找殺人犯!”
李追遠沒理他,他就自己走過去了。
等到又有一個學生經過自己麵前時,他又說了一樣的話“同學,快來和我們一起找殺人犯!”
李追遠依舊沒搭理他,但很顯然,前方正找得一頭熱的彬彬,已經在沉浸式體驗著這種情景遊戲。
李追遠隻能走向譚文彬,譚文彬正找得一臉奮勁!
嘴裡還念叨著“媽的,趙軍峰,你到底躲在哪裡!”
轉頭時,譚文彬看到了李追遠,他愣了一下,似乎隱約察覺到什麼不對,但還是開口道“同學,快來和我們一起……”
李追遠舉起手,對著譚文彬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
譚文彬捂著自己的臉,眼裡終於流露出一點點清明“你是,小遠?”
……
與此同時,在現實裡,扶著譚文彬的陰萌,有些奇怪地看著譚文彬的臉,向左偏移。
她隻能伸手想去扶正一下對方的臉。
誰知,剛要觸碰到,譚文彬另一側的臉也忽然偏移了一下,雖然過程很難以理解,但確實回正了。
……
李追遠舉起手,又是一巴掌。
“啪!”
譚文彬雙手捂著臉,驚喜道“小遠哥!”
這是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