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走得早,家裡有個奶奶,還有個姐姐。她姐姐本來結婚了,但婚後沒多久丈夫就死了。
她上大學時勤工儉學,過得比較辛苦。
我們結婚辦酒席時,她家裡親戚就沒來。
婚後第一年,假期時,還是被我爸媽催促說不去看看她家裡人不合規矩,我才和她一起回了趟她老家,也就是這裡。
她奶奶不喜歡說話,她那個姐姐,也比較冷淡,我們在這裡就留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去了。
再之後,我們就再沒回過這裡,每次我主動提起時,都是她拒絕的。”
“那你就沒想過,她既然和家裡不親,為什麼又忽然要辭了金陵的工作回老家,還相親結婚?”
“現在我是覺得奇怪了,但當時,我腦子裡很亂,真的想不了這麼多,全是被她拋棄的打擊和失落。”
“胡哥,你要清醒一點,真的,人生路還很漫長,回頭看時,這些都不算事兒了。”
“謝謝你,兄弟,幸好這會兒還有你在我身邊。”
“胡哥,你還是繼續找她家吧。”
“要不,我們回車裡對付一宿,等天亮了街上有人後,再找人問問?”
“來都來了,繼續找唄,反正都找了這麼久了,往剩下的地方再走走看看。”
“我是怕把兄弟你累著。”
“沒事,這不算什麼。”
譚文彬不怕累,怕的是趕不上進度。
他天亮後還得去找薛亮亮家,找到小遠哥,要是大家開碰頭會時,自己還沒找到目標處,那成績就太難看了。
終於,再鑽進一條巷子時,胡一偉激動地說道“找到了,就是這家!”
“你確定?”
“沒錯,就是這家,你看這台階上的缺口沒有,就是我那次和她一起回來,我尷尬的一個人在外頭抽煙時,用鞋底不停踹出來的。”
“你還真挺有先見之明。”
“那現在……”
“敲門唄。”
“可是,這麼晚了,她們應該都休息了。”
“不是你說要直接來找她麼,彆慫。”
“好,不慫。”胡一偉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敲門,結果一敲,門就自己開了,壓根就沒上門閂。
“這……”
“進去。”譚文彬推了胡一偉一把。
走進來後,胡一偉喊道“苗苗,曾苗苗,苗苗!”
不一會兒,一樓傳來房間門打開聲,一個穿著白色背心,肩披一件長衫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個頭很高,體態略豐滿,年紀在三十五左右。
她肯定不是曾苗苗,而是曾苗苗的那位姐姐。
“一偉?”
“是我,茵姐,我來找苗苗,她在家吧?”
曾苗苗的姐姐叫曾茵茵。
“苗苗已經睡了。”
“茵姐,幫我叫苗苗起來吧,有些話,我想和她說清楚。”
“你們已經離婚了。”
“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但我還是得把一些事問清楚,要不然我不甘心。”
“你走吧,苗苗不想見你的。”
“茵姐,求求你,讓我見見苗苗,苗苗!苗苗!苗苗!”
這時,二樓傳來老太太的罵聲
“瞎嚷嚷什麼,彆驚擾了鄰居,先住下來,有什麼事天亮後再說,再嚷嚷,老婆子我就喊街坊四鄰,把你給打殺出去!”
胡一偉看向譚文彬。
譚文彬看出來,他又慫了。
“行吧,那就先住下來,明天說。”譚文彬覺得自己已經完成初步目標了,那就不用太著急。
“好,好吧。”胡一偉趕忙點頭同意。
曾茵茵指了指一樓對麵屋子“睡那間屋吧,有床鋪,不準上二樓。”
“好。”
曾茵茵走回自己房間。
胡一偉和譚文彬走到那間房門口,推開門,裡頭倒是挺乾淨,老式床,有蚊帳,足夠大,擠得下倆男人。
“彬彬,睡吧,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為我的事跑這麼遠,等回金陵後,我好好請你吃頓飯。”
“兄弟間,不講這些。我去井口邊衝個腳。”
“那我也去。”
二人又走出房間,來到院子井口邊,這棟屋子的院子和一樓廳堂都很小,這是因為在一樓開了兩個房間,擠占了位置。
譚文彬彎腰去揭井口上的蓋子,發現上麵被用鐵皮焊住了,這井,壓根就不能用。
“胡哥,你去廚房裡看看,有沒有熱水瓶之類的。”
“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前夫哥也是哥麼。”
“我……”
“行了行了,你回屋吧,我去找。倆大老爺們兒趕了一天的路,不洗個腳晚上睡覺不得把自個兒熏死。”
胡一偉點頭,回了房間。
譚文彬則穿過廳堂,來到廚房,一進廚房,就被擺在這裡的一座黑色棺材嚇了一跳。
“哦豁!”
廚房裡是土灶供灶王爺的地方,正常人家就算家裡要停棺,也不會擺在這兒。
譚文彬稍微觀察了一下,發現這棺材有點年紀了,而且沒上棺材釘,且棺材蓋接觸位置,有明顯的劃痕,也沒灰塵。
這意味著,這個棺材蓋經常會被打開。
他嗅了嗅鼻子,沒聞到屍臭味,而且棺材地上也看見了一些米糠,意味著這家人是把這口棺材當儲糧櫃用了。
但譚文彬還是沒有擅自開棺再檢查一下。
因為按照小遠哥的逆推思維再結合自己的現實情況,他是不可能和胡一偉這樣的人真正交上朋友,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所以能“觸動”自己的,大概隻有是範樹林,而範樹林來“觸動”自己的先決條件,就是原本的胡一偉在一個月後來這裡出事了。
問題,不一定在這棟屋裡,但這棟屋裡,有發生問題的概率。
提了一個熱水瓶,譚文彬往回走,經過向上的樓梯時,抬頭向上看去。
樓梯通往二樓的位置,居然還有一扇門,那扇門現在閉合著。
這是什麼奇怪設計。
奶奶和離婚回家的小孫女睡二樓,大孫女一個人睡樓下,中間還有一扇門。
算了,明天跟小遠哥彙報去。
譚文彬回到房間,把門上閂。
熱水瓶裡的水是溫的,二人洗了腳後,就躺床上開始睡覺。
胡一偉開了一天的車,先睡著了,開始磨牙。
譚文彬倒是不覺得吵,畢竟過去他和潤生一起睡李大爺家一樓時,每晚都和潤生比拚誰的呼嚕聲更大。
漸漸的壯壯也睡著了。
睡著睡著,壯壯就覺得眼睛有些發癢,像是有一層又一層的蜘蛛網附著在了上麵,很黏人。
他抬起手,開始抓撓。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譚文彬馬上放下雙手,一動不動。
腳步聲由遠及近,讓譚文彬詫異的是,對方先前還在屋外,現在已經快走到床邊了,可房間門是關著的,自己還上了閂。
難道,自己走陰了?
不是提前至少一個月的麼,這就開始出問題了?
譚文彬心裡有些慌,近期,大家都接受了特訓,可和另兩位不同的是,他的培訓是在嘴上。
要是有實體的死倒,他還能拿起黃河鏟鬥一鬥,可這種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他是真沒什麼辦法,倒是自書上看到過一些笨辦法流程,但那得開供桌擺壇,不實用啊。
因此,他隻能再次祭出小遠哥教自己的遇到邪祟時的保命手段,心中默念我看不見你,我看不見你……
很快,床尾傳來了動靜,像是有人爬上了床。
譚文彬感覺自己右腳位置傳來涼意,然後涼意不斷上移,到小腿,到大腿,到小腹,到胸口……
要是接下來要到自己脖子的話,譚文彬肯定會睜眼不裝了,他兜裡可還放著破煞符呢,大不了拚了!
但對方並沒有去摸向自己脖子,而是將手放在自己右肩處。
右肩一片冰涼,對方似乎想要自己起來。
但自己就是不起來繼續“睡覺”。
然而,自己沒動,可自己身邊躺著的胡一偉卻動了,從動靜裡可以察覺到,他坐起身,下了床,然後光著腳沒穿鞋,向外走。
“哢嚓……”門閂被打開的聲音。
“嗯?”接下來,譚文彬的意識出現了一陣眩暈,然後整個人產生了“快速上浮”的錯覺。
他猛地睜開眼,剛剛像是做了一場夢。
眼眶周圍的刺撓感消失,扭頭一看,旁邊的胡一偉不見了。
他趕忙下床穿鞋,走到房間門口,門閂被拉開,門隻是虛掩著。
“嘶……”
思考了一下,譚文彬還是覺得應該偷偷出去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來推線索的,得挖掘出東西去和小遠哥彙報,可不能一味地當縮頭烏龜,必要的風險,還是要冒的。
將門輕輕再拉開一點,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來到廳堂,沒發現什麼異常。
譚文彬想到了廚房裡的那口棺材,可正當他打算躡手躡腳地再去廚房看看時,卻聽到了來自曾茵茵房間裡壓抑動靜。
嗯?
譚文彬踮著腳,一步一步來到曾茵茵房門前。
距離近了,裡頭的聲音也就更清晰了,是男女間有節奏的悶哼聲。
屋內沒開燈,但今晚天氣不錯,所以月光很足,月光從窗戶處透入,也給屋子裡帶來些許能見度。
譚文彬將眼睛湊到門縫邊,向裡看見,這個位置恰好能看見房間裡的床。
兩具身體,正錯疊在一起,做著最原始的運動。
但這種事,光靠一方肯定完不成,女的應該是曾茵茵,那男的難道是……胡一偉?
他當然清楚胡一偉不是惱羞成怒到要拿自己大姨子當報複對象,剛剛分明是有臟東西進了房間,把胡一偉“喊”出去了。
而且很可能,那個臟東西原本是想喊自己的。
如果自己不會走陰,沒辦法抵得住,那豈不是說,現在床上的那個男的,就會變成自己了?
這時,屋子裡的節奏變得高亢起來,男女的喘息聲夾雜著一些說話聲,也更大了。
男女互相喊著對方名字的同時,還夾雜有街頭混混打架時才會飆出來的臟話。
如同兩位決鬥者,經過試探到鏖戰後,進入了刺刀見紅的關鍵時刻。
而且,雙方說的都是一樣的方言。
胡一偉隻來過這裡一次,而且那次大部分時間還站在外頭,與台階較勁,哪可能學會本地方言。
“啊~”
“啊~”
屋內同時傳來兩道結束音。
譚文彬默默地離開這裡,往回走,他剛進屋把門帶上,對門房間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譚文彬馬上上床,裝作睡覺的樣子。
他的眼睛,又出現了先前的刺撓感,像是又有什麼玩意兒黏上了,這是又要走陰的趨勢。
門被推開的動靜傳來,緊接著是上門閂的聲音。
然後,譚文彬感知到身側有人躺下。
隨即,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但譚文彬沒有睜開眼,依舊躺著沒動。
心裡數數計算時間,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
當譚文彬覺得可以睜開眼時查看一下胡一偉情況時,屋內又傳來了腳步聲。
刹那間,他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媽的,那臟東西還沒走!
受到驚嚇後,腦子反而更清醒了。
是啊,臟東西要是走了,自己走陰會結束的,隻要自己走陰狀態還在,就意味著臟東西還在附近。
譚文彬繼續撐著。
可問題是,他的走陰沒辦法維係太久,而且對他的消耗很大,起初他還能有意識在裝睡,但很快,他就因精神過度透支,真的昏迷了過去。
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陽光透過窗戶和房間縫隙照射進來,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嘶……頭好疼。”
譚文彬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坐起身,他現在終於理解當初小遠哥透支到瞎時到底有多恐怖了,自己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已如此痛苦。
胡一偉居然還沒醒,依舊躺在自己身側。
譚文彬低頭看向他,隻見胡一偉眼眶發黑,眼袋極為嚴重,嘴唇發白,整個人看起來,無比憔悴。
等再將目光往下時,譚文彬不由瞪大了眼睛隻見胡一偉的褲襠處,一片殷紅!
他趕忙推動胡一偉,胡一偉被推了幾下後,側過身,一邊繼續磨牙一邊說起了夢話
“苗苗,苗苗,嗬嗬,你真好,我的苗苗……”
譚文彬舒了口氣,看來隻是透支了,但沒生命危險。
“苗苗,我愛你,你彆離開我,彆離開我……”
譚文彬搖搖頭,這都要被榨乾了,還做春夢呢。
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譚文彬馬上翻身下床,來到自己登山包旁打開一側拉鏈,黃河鏟的鏟柄就在這裡。
門被推開,曾茵茵站在門口,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胡一偉,又看向了站在那裡的譚文彬,問道
“你不餓麼?”
“不餓,不餓。”
“但我已經把飯做好了,還是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