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一門心思想著飛黃騰達,中年時有了家業,又得照顧一堆人。到了如今,已走不動了。”
“李兄弟,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轉轉吧。”
一番唏噓後,萬掌櫃便告辭離開。
他上山還帶著一隊人,皆是長安匠門中人,此次前來,也想要購買些靈材,事情同樣繁多。
在萬掌櫃離開後,大殿內打坐的玉風子若有所思,微微側身,跟旁邊的玉寒子輕聲嘀咕了幾句。
隨後,便起身朝廂房而來。
來到門前,玉風子輕輕幾叩,待屋內傳來回應後,他才推門而入,拱手微笑,眼中滿是熱情,“諸位居士,開窖還在明日。”
“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就由貧道陪諸位一覽這華山風光?”
“如此甚好。”
李衍聞言微笑,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如今華山之上,玄門正教、法脈和旁門高手雲集,他們不想惹事,因此才在這裡靜候明日法事。
但若有玉風子陪著,自然不會有什麼麻煩。
聽說要遊華山,王道玄和沙裡飛皆是欣然答應,畢竟來一趟不容易。
嚴九齡更是滿臉興奮,連忙起身準備。
華山為玄門要衝,純陽宮鎮守,還是關馬關中兵馬聚集之地。除大型國祭,平日裡香客頂多到北峰,便不允許繼續前行。
尤其如今開窖,更是從千尺幢開始,便禁止通行,跟著眾人遊覽一番,才不負此行。
唯有呂三一聽到附近山上人多,便直接搖頭拒絕,比起跟人打交道,他寧願守在屋裡,擺弄自己那葫蘆和鷹隼。
李衍也不勉強,帶著其他人跟隨玉風子離開。
出了望仙觀沒多久,繞過幾個石坡,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出現一處廣闊平台。
華山是一整塊巨型岩石,山勢顛簸起伏,因此平台也不光整,有高有低。
二十幾名道童正在上麵練劍,他們所習練的皆是純陽劍,人影翻飛,劍光閃爍,於岩石之間奔騰跳躍,速度飛快。
遠處便是懸崖與雲海,看上去隨時都會墜崖,很是驚險,但這些道童劍招已然入門,身法也極其熟練,毫不畏懼。
“好!”
李衍忍不住低聲喝彩。
純陽院不愧是太玄正教大派。
華山這座純陽宮,隻是其中之一。
之前在山下,那幾名道童已令他驚豔,沒想到這裡還有許多,隨便一個到了江湖中,都是拿得出手、頂梁柱般的存在。
而在這種險要之地練劍,他們劍招也不自覺沾染了華山氣韻,飄逸險峻,且有西嶽庚金肅殺之氣,很是不凡。
玉風子麵帶微笑,輕捋胡須道:“都是剛入門的徒兒,讓李居士見笑了。”
說罷,便抬腳邁步,帶他們走上一道山脊。
這是通往其他峰的險道,地勢極為險峻,如履薄刃,絕壑千尺,兩側雲海翻湧,仿若行走於龍脊之上。
此時,陽光透過稀薄雲層灑下,為雲海鍍上一層金邊,如夢如幻。
狂風呼嘯,吹得眾人衣袂飄飄,既有仙家之超凡氣韻,又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玉風子剛準備介紹,嚴九齡就瞪大眼睛,滿臉驚喜道:“莫非此地就是蒼龍嶺?”
玉風子微微頷首,嘴角上揚,眼中滿是讚賞,“居士見識不凡。”
“不敢。”
嚴九齡因母親之病有了轉機,心情大好,眉飛色舞笑著給眾人解釋道,“相傳當年韓愈遊覽至此,被嚇得膽戰心驚,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便寫了絕筆信,投崖求救。”
“哈哈哈…”沙裡飛樂道:“這韓愈一代文豪,膽子也不咋樣嘛。”
李衍斜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揚,“沙老叔說這話的時候,腿能不能彆抖?”
“你若怕,就先回去吧。”
“笑話!我會怕?”
沙裡飛梗著脖子強裝鎮定,但身體卻很誠實,扭過頭目光躲閃,根本不敢看下方懸崖。
他也曾登上太白山,但不知為何到了此地,便打心裡直發怵。
周圍雲霧繚繞,深不見底,隻要探頭觀望,便有種想一頭栽下去的感覺,讓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玉風子見狀,也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過了蒼龍嶺,地勢瞬間平坦,行至一座山峰後,玉風子麵帶微笑道:“此地乃朝陽峰,乃是觀賞日出的絕佳之所。”
“昔日陳摶老祖與宋太祖在此對弈,連勝三場,太祖遂免去華山賦稅。”
“諸位,接下來的路途有些艱險。”
言罷,引領幾人來到一處懸崖前,縱身一躍,順著崖上繩索而下,攀至絕地,半空中又是一個折身翻轉。
此刻雲霧翻湧,玉風子當真如其道號一般,身姿輕盈飄逸,仿若在雲中禦風而行。
嚴九齡望狀,頓時頭皮發麻,麵色有些不自在:“此處便是鷂子翻身吧,在下實在無力通過,罷了罷了。”
沙裡飛伸頭探腦瞧了一眼,旋即扭頭,雙手連連擺動,嚷嚷道:“算了算了,回去吧,遊個山而已,彆把命折在這裡。”
這處鷂子翻身,地勢遠比前世艱險,且積雪濕滑,隻能借助綁在石頭上的幾根麻繩。
且此界名山大川皆有先天罡氣籠罩,使得雲海翻騰,雖具仙家氣象,但瞧著也更驚險。
李衍搖頭笑道:“道長不過是與你們開玩笑罷了,四處轉轉,應該還有其他路繞行。”
他前世來過華山,也走過鷂子翻身,好像記得有其他路,就是不知此界有沒有打通。
然而,沙裡飛腦袋卻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決不過去,緊緊揪著王道玄,“道長,咱們就在這兒觀賞日出吧。”
王道玄雖心有意動,但見沙裡飛和嚴九齡都不走,便撫須笑道:“也好,貧道瞧著也眼暈。”
“那你們就在此等我。”
李衍無奈,隻得與玉風子一般跳下。
他身手敏捷靈活,宛如靈猴,輕而易舉便度過鷂子翻身,轉瞬消失於茫茫雲海之中。
“道長何必戲耍我等?”
追上玉風子後,李衍微笑問道。
玉風子正站在懸崖之上,山風吹得道袍大袖翻飛,微微一笑說道:
“李居士莫怪,隻是有些事,要私下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