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半炷香,便有一人在外求見,隨後被道童領進城隍廟。
來者是名中年男子,麵容端正,個頭中等,虎背熊腰,一身粗布衣衫,身披鬥笠,扛著魚竿,一副釣魚佬打扮。
他滿臉微笑,一進門就抱拳道:“都尉司百戶原克儉,見過諸位。”
李衍等人看到,心中皆是暗讚。
很多都尉司的人,身上都有股官氣。
那是常年養成的習氣,對普通小民以勢壓製,對江湖中人視若賊寇,嗤之以鼻。
曾經江湖還有個搞笑段子,說都尉司這幫人,即便喬裝打扮,也喜歡穿官靴。
而此人,卻穿著破爛的草麻鞋,甚至手腳都故意弄臟,和尋常漁民沒什麼區彆。
“見過大人。”
李衍等人也微微抱拳。
“欸~”
這位原百戶連忙擺手,滿臉笑容道:“想必道長也和諸位說了,在下隻是跟隨,不會礙諸位的事,以原老弟相稱即可。”
“大人說笑了。”李衍隻是淡淡一笑。
對方這麼說,他們可不會真這麼做。
能在都尉司這種地方當上百戶的,沒有一個是善茬。什麼笑麵虎、老陰逼,比比皆是。
原百戶打了個哈哈,不再多說什麼。
玉陵子則裝糊塗,當沒看到這尷尬氣氛,撫須微笑道:“原百戶來的正好,李少俠他們要向前往府衙問一些情報,此事還要你幫忙。”
“那是自然。”
這原百戶也不廢話,帶著李衍等人便出了城隍廟,前往宜昌府衙。
剛出了街道,便看到一起爭鬥。
隻見幾名身著粗衣、腰紮紅帶的漢子,拎著刀槍棍棒衝進一間酒館。
嘩啦啦!
酒館二樓窗戶忽然碎裂。
一名老漢破窗而出,落在地上翻滾卸力,起身後便想要逃走。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挑著箱子的貨郎,手中扁擔忽然抽出,奪步上前,橫欄一抖。
李衍看到,頓時眼睛一亮。
好個**大槍!
隻聽得嘭的一聲,那老漢頓時被打中腦袋,昏倒在地,沒了動靜。
一幫漢子連忙上前,將其五花大綁。
扮作貨郎的漢子這才拎起棍子,拱手對著周圍高聲道:“諸位鄉鄰莫怕,此人乃綠林殺手,潛入宜昌城搗亂。”
“我等神拳會奉命捉拿,定要還一方安寧!”
“好!”
周圍百姓紛紛叫好。
無論漢人還是土家族,皆是如此。
他們都已在城中生活多年,哪能感覺不到最近異常,有些人心中害怕,已決定舉家前往漢口。
神拳會這時候出手,確實能穩定人心。
原百戶見狀,搖頭微笑道:“李少俠想必已見過了雷震,那是鄂州武行老前輩,一句話能震動一方的人物。”
“宜昌神拳會原本還有些門派,和土司那邊有交情,想兩頭吃,才造成如此亂象。”
“昨晚雷震連夜招人,一通大罵,誰也不敢再有異議,神拳會若全力出手,至少宜昌城內能平靜許多,我們也能喘口氣。”
李衍有些詫異,眉頭一挑道:“百戶大人,你們都尉司也會缺人?”
原百戶沉默了一下,臉上笑容逐漸消失,沉聲道:“李少俠是江湖中人,看不慣都尉司作風,情有可原,但如今可是事關國運。”
“大戰臨頭,都尉司必然先行。我們一百多個兄弟潛入土司山寨刺探情報,如今還活著的不到半數,都是平日能拿得出的好手。”
“本官若能抓到龍驤軍餘孽,他們的撫恤也能優厚一些。”
聲音冷靜,雙眼卻略有些發紅。
李衍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原百戶放心,那些人逃不了!”
街上的亂象不止一處。
神拳會幾乎傾巢而出,江湖中的一些藏身手段,瞞得過普通人,卻瞞不過他們。
不少綠林中人都被找出,圍攻捉拿。
有人竭力反抗,
有人直接被當街打死。
戰爭陰雲籠罩下,哪還會有半點留手。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察覺風聲不對,喬裝打扮,向著城門口逃離。
李衍等人也顧不上看熱鬨,來到宜昌府衙。
正所謂衙門有人好辦事。
原百戶直接在門口說了句話,便有一名捕頭出現,滿臉殷勤,帶著他們前往宜昌大牢提人。
李衍還是第一次來到牢房。
這種地方,從來不是善地。
很多厲鬼凶魂,都是因極端情緒加上陰煞之氣而形成,牢房若不布置,和養鬼窟沒什麼區彆。
所以,每地牢房都經過特殊布局。
牢房入口,石製門框上雕刻著狴犴。
大眼圓瞪,獠牙猙獰,掌刑獄。
牆角磚雕上,並非常見的吉祥花開,而是一道道凹陷的符籙,以朱砂填充。
看上去就凶氣十足。
宜昌位於江邊,所有牢房皆陰暗潮濕,再加上劣質刺鼻的燭火,空氣汙濁令人難以難受。
顯然,獄卒們也知道這事鬨得不小。
稍有差錯,都會被當成把柄。
因此被關進來的二碑灣百姓,雖說住的難受,吃的更惡心,但至少沒有挨打。
都是普通百姓,一時頭腦發熱,被人攛掇來鬨事,這才剛關了兩天,就已心中後悔。
畫押,提人審問,府衙捕頭輕車熟路。
“冤枉,冤枉啊!”
一名瘦小的漢子出來便喊冤。
“冤什麼冤?”
府衙捕頭滿臉凶相,怒罵道:“成三你哪裡來的狗膽?敢縱火行凶,衝擊城隍廟。
“現在知道怕了?”
“嗚嗚嗚~”
“哭什麼哭!這幾位大人有事問你,若有半句虛言,就等著爛死在這牢中吧!”
話說的凶狠,卻明顯有開脫之意。
二人想必以前認識。
李衍也懶得理會,開口仔細詢問。
這一問,果然又有了點兒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