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瓜牽著徐渭熊下來透氣,一路上黑著臉不說話,她本以為這暖床的活兒怎麼也該輪到自己了,結果從襄樊城出來,主子要麼折騰被綠蟻揶揄怎麼耕都耕不壞的靖安王妃,要麼翻王初冬的牌子,把當初入襄樊時說的要罰她暖床的事忘得死死的。
“你們在下麵玩一會兒記得回船上,不要走太遠,黃瓜、王初冬,老徐,你們跟我進城一趟。”
王初冬其實不想去,又不敢不去,回頭打量一眼趴在赤馬船樓頂敞著肚皮曬太陽的二狗,又瞧瞧空中不斷盤旋,不時來個翩若驚鴻橫空南北的大雕,隻能抿了抿嘴,捏著粉拳跟上。
黃瓜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家夥,聽他說完,美滋滋地牽著徐渭熊跟上,四人進了城。
主街兩側一些店鋪閉了,一些店鋪正在閉,一些店鋪開著,才睡醒的老板娘懵逼地問鄰居發生什麼事了。
楚平生對他們不感興趣,招搖過市,徑直來到城東最大的宅子,湖亭盧府門外。
盧家在湖亭郡好比趙衡在青州,哪怕放到整個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宋朝時曾出過八位宰相,即便一場春秋國戰,徐驍幫離陽趙家滅亡六國,像盧家這種底蘊的江南望族開始藏鋒斂鍔,韜光養晦,也絕非如今的青黨能比,何況盧家現任家主盧道林官拜國子監祭酒,雖品級不是太高,但是在江南文人士子裡的威望,比那些馬上掄刀的武夫,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盧府大門緊閉,黃瓜拍了好幾遍門環都無人應,她想趴在門縫聽聽裡麵的動靜,老徐直接把她拉開,一掌打出,門口幾百斤重的石獅子飛起,砸爛盧家大門,又一腳下去,另一隻石獅子撞塌了門後影壁,驚得黃瓜兩眼放光,沒想到老徐的勁兒這麼大。
三人入院沒走幾步,生就一雙厚嘴唇的盧府管家帶著兩名護院家丁攔住他們:“什麼人?敢砸毀我家大門,知道這是哪裡嗎?”
楚平生笑了:“你是誰?”
“我……我是盧府管家盧東陽。”
“我不信官府的人沒通知你們誰來了湖亭郡。”楚平生說道:“明知故問,你膽子還真不小呢?家中妻兒日後生活安排妥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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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東陽麵生冷汗:“盧家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這般行事,不怕遭天譴麼?”
“老徐,你瞧,人我還沒殺呢,這天譴的威脅就來了。”
楚平生說道:“你不是要我闖盧家的理由嗎?我就多給你幾個理由,第一,我丫鬟手裡那個,徐脂虎的二妹,妹妹來看姐姐,人之常情吧。第二,聽說盧府的浪蕩寡婦是江南特產,我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嘗嘗鮮,看她是如何放蕩的,第三,徐驍出兵攻打姥山島,殺了我的好部下和老丈人全家,你說我要不要也殺他全家報仇?這裡任何一個理由,都足以支持我闖湖亭盧家,不是嗎?”
老徐說道:“徐脂虎在哪兒?不想死就帶路。”
“這……”盧東陽麵露難色。
楚平生說道:“彆裝了,你迎過來不就是為了給我帶路的?不過是想凹下被逼無奈的人設,給盧家留幾分麵子罷了。”
盧東陽臉色大變,沒有想到年輕人的眼睛這麼毒,他確是家主胞弟盧玄朗派來引那無法無天的魔頭前往徐脂虎住處的,但是盧玄朗要他不能失了盧家體麵,便想著扛上一扛,硬上一硬,待林青憤怒拔劍,要殺人時再下台階,帶人去找徐脂虎。
老徐聲音轉寒:“帶路!”
盧東陽不敢硬撐,做了個請的手勢,屏退兩名家丁,朝右麵的長廊走去。
黃瓜使勁拽了一下神色複雜的徐渭熊,換來幾聲鈴響:“公子,你怎麼知道他是來帶路的?我還以為要打一架盧府的人才會老實呢。”
“盧家家主盧道林帶著大管家常駐太安城,如今管理湖亭盧家老宅的人是他二弟盧玄朗,被盧道林逼著娶了克夫寡婦徐脂虎,床都沒上就死的綠帽鬼是盧玄朗的兒子。”
“如今外麵傳徐脂虎偷人傳得沸沸揚揚,你覺得盧玄朗會不會很煩躁?很不滿,可是一個做國子監祭酒的大哥,一個北椋徐瘸子,他一個都不敢得罪,隻能配合老婆搞些小動作,惡心一下徐脂虎,你們猜官府的差役在街上喊青州林家的大魔頭來了湖亭郡,最高興的人是誰?”
盧東陽腰彎得更低了,情不自禁用袖子擦擦額頭的冷汗,林青所言一字不差,盧玄朗夫婦對徐脂虎深惡痛絕,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哥哥盧道林是國子監祭酒,一言九鼎的盧家家主,徐脂虎的爹是北椋王,哪個盧玄朗都得罪不起。
黃瓜說道:“公子,你怎麼對盧家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算什麼,我還知道在齊當國帶人屠殺姥山島前先一步逃出襄樊城的徐鳳年知道我們順廣陵江東進,意識到徐脂虎有難,無視他爹的命令,帶著李玉斧和寧峨眉,還有一位高手……快馬加鞭緊追我們而來,相信很快就能趕到湖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