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堪稱絕望的話從顧聿之嘴裡說出來,卻讓她無端覺得有點難受。
整個房間裡都帶著某種壓抑,像是擠滿了往外漲的海綿球。
好半天,顧聿之才調整好了情緒,繼續開口:
“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確實是對方在故意引我過來。”
“我跪在地上抱起枝枝的時候,隱約聽到了外麵有什麼枯枝折斷的聲音,本來以為是風刮過的石頭,又或者是某種野獸……”
“現在看來,應該就是他。”
“他確定枝枝安全了,然後才走。”
薑梔枝落在被子裡的手指又忍不住蜷縮了一下,修剪圓潤的指尖蹭過軟肉,帶著點麻麻的癢。
顧聿之收回了落在她臉上的手,聲線緩緩:
“其實要查出了對方並不難,對方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也不會謹慎到早上穿衣服時還戴著手套。”
“雖然指紋信息在高濕度環境下不易保存,但他留下了那麼多紕漏,很難說半枚指紋都提取不到。”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你不是已經有懷疑的人了?”
顧聿之笑了一聲,尾音裡帶著幽邃的冷,
“昨晚那樣的鬼天氣,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枝枝,自己有沒有命活著回去還兩說。”
“懷疑誰,差人去看一眼,再清楚沒有。”
薄底皮鞋落在地麵的聲音響起,顧聿之站起身來,粗糲的聲線冷冷響起,決絕而嚴肅:
“對於昨晚裴先生的出手相助,我們顧家深表感激。日後裴氏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隻要不違背法律,大可以儘管開口。”
“隻是我的未婚妻需要休息,裴先生一介外男,站在我妻子的床榻邊,確實沒分寸。”
“請——”
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擰眉,對上了昔日好友眼底濃濃的占有欲,那雙清冷鳳眸不辨喜怒,
“聿之,我不想在她床邊跟你吵。”
顧聿之冷嗤,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眼底折射著波譎雲詭的怒火,森然開口:
“仗著身份上的便利勾引我未婚妻,如今事情暴露還能泰然自若,裴先生到底是裴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臉皮確實夠厚。”
站在他對麵的男人撩起眼皮,目露寒光:
“那你呢,顧聿之?”
“不過是占了一點身份上的虛名,就已經以枝枝丈夫的身份自居,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掃出去——”
那道穿著規整西裝三件套的身影朝床邊的方向邁了幾步,眼底是克製的冷靜:
“你以為她真的愛你嗎?顧聿之?”
“她是趴在你懷裡叫過你老公,還是承諾過跟你會有以後?”
“除了這點隨時會被拿走的身份,你什麼也沒有。”
“你為什麼總是不能清醒一點,早早抽身,就此放手?”
顧聿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一雙狹長的狐狸眼鋒芒畢露,
“你以為你就很清醒嗎,裴鶴年?”
“收起你那回惺惺作態的樣子。”
“以前相信你,是我犯蠢。”
“裴鶴年,從此以後,你我兩人恩斷義絕,是敵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