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人性的惡,輕而易舉的踐踏著彆人的人生,讓彆人本就艱難的生活雪上加霜,甚至在死後還背著惡意構造的桃色新聞。”
“可是他們卻好好的活著,忘了自己的罪惡,過著幸福的人生。”
“真該死。”
他語氣淡淡地評價著,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
“這樣的畜生,死了也是便宜他們了。”
一隻水杯遞了過來,微燙的溫度暖著他的手。
顧厭緩緩抬眼,又笑了一下,露出兩隻淺淺的梨渦,
“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對麵的少女搖了搖頭,很堅定很認同地看著他,
“這種人死了也是要下地獄的,千萬不要臟了你的手,你可以狠狠揍他們幾頓,隔三差五就揍他們幾頓,千萬要給他們留一口氣,讓他們還活著。”
對麵的青年笑著說“好”。
可是他的手早就臟了。
在第一次被逼到橋洞學會反抗的時候,在第一次被人拳打腳踢揚言要砍了他的手的時候,在被抓著賣血,被拖欠報酬,被賣到黑煤窯裡,在為母親報仇……
在人生的很多的時候。
他的手一點一點染上了血,再也洗不乾淨了。
甚至後來一路波折,回了顧家,他也覺得可笑——
偽善而道貌岸然的父親,就連生氣也要關上門,才能把昂貴的瓷器和花瓶丟下去。
被當成繼承人精心培養的大哥,就連報複他也是帶著人光明正大,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什麼垃圾。
他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就連欺負人都是自矜身份的。
他們沒有從泥裡摸爬滾打出來。
也沒見過社會底層的人互相傾軋時,那種原始的惡。
人和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像眼前,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纖長濃密的睫羽忽閃忽閃的少女。
金貴而嬌氣的小公主。
他的小嫂子。
乖乖的坐在他的沙發上,兩隻手放在腿上,眼底帶著惆悵的同情,看向自己。
像是不諳世事又滿目悲憫的小天使。
她也不會知道,一本正經的坐在她麵前自揭傷疤的男人。
手上沾滿了血,連指縫裡都是腥的。
是帶著肮臟和罪惡,從煉獄中廝殺著爬出來複仇的惡魔。
他們是徹頭徹尾,完完全全的兩種人。
溫暖與血腥。
正義與邪惡。
所以他坐在與她相對的地方,甚至不敢在陽光下,光明正大的碰到她的指尖。
那麼乾淨的人,就算被他娶回家。
他都隻敢把人供起來,好好的捧著,哄著。
他的肮臟和罪惡會弄臟了她。
她隻需要永遠乾乾淨淨,純潔神聖。
衣袖中揮出的那點玫瑰冷香,指尖中灑落的那一點甜水。
就足夠吊著他一輩子,虔誠而肮臟的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