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正院的明堂內,燈火通明。
侯夫人白氏穿戴整齊,衣衫華麗,戴點翠首飾,燈火下滿身貴氣。她氣色不好,臉上甚至撲了粉。
饒是如此,她再無往日的溫婉貴氣。
不僅駱寧發現了,甄媽媽也看得出來:夫人肌膚莫名鬆弛、浮腫,看上去比她年紀老了十歲。
侯夫人明明最自傲的是她容貌。
“自從去年臘月大小姐回府,才八個月不到,夫人被磋磨得沒了人樣子。”甄媽媽心疼不已。
這個大小姐,她真該天打雷劈。
她殺大哥、折磨母親,又迫害白慈容。
甄媽媽看一眼駱寧。
駱寧安靜坐著,雙手交握垂放,一動不動。
與侯夫人一樣美豔的五官,又有三分像駱崇鄴,她容貌嫵媚卻不妖嬈,美得十分大氣。
甄媽媽第二次看駱寧時,駱寧抬眸。
燈火照進她黢黑眸子裡,眸光熠熠,似啐了寒冰般冷而鋒銳,靜靜回視甄媽媽。
甄媽媽一愣之餘,急忙笑了下。
駱寧卻沒有跟著笑,而是一動不動盯著她。
甄媽媽心裡惱恨,挪開了視線。
她七八歲就在白氏身邊服侍,作為陪嫁丫鬟到駱家。她替白氏把持駱家後院幾十年,養成了不怒自威。
下人們都敬畏她。
可她栽在了駱寧手裡。因駱寧,她替侯夫人頂罪,挨了一頓打,被免了內宅的差事。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威望一落千丈,那些逢高踩低的下人,開始給她甩臉子了。
不僅侯夫人急需奪回管家的對牌,甄媽媽亦然。
她年紀不大,不能在內宅這樣低聲下氣活著。
仆婦帶人先去搜了冬煙的屋子。
而後回來,將一個包袱放在鎮南侯旁邊的桌子上,仆婦回稟:“侯爺,在冬煙箱籠裡尋到了這個。”
鎮南侯要打開。
白氏心中輕鬆了不少。白慈容目光恬柔,表情溫和看著這一幕;甄媽媽也淡淡舒了一口氣。
駱寧卻道:“爹爹,東正院還沒搜。等搜完了,一起再看吧。”
鎮南侯果然收回了手。
白氏和甄媽媽、白慈容心態都緩和了很多。
二夫人靜靜坐著,沒有和任何人對視。
仆婦們開始搜東正院下人住的地方、翻她們的箱籠。
這個過程中,會有些響動,明堂坐著的幾個人,卻愣是沒人露出半分異樣與好奇。
每個人都很平靜。
唯一有點不耐煩的,是鎮南侯。
片刻後,搜查完畢,仆婦把東正院搜出來不合規矩的東西,用一個彈墨包袱裹著,也放在桌子上。
這次搜查的,除了老夫人小佛堂的仆婦、二夫人的人,還有東正院兩個仆婦。
其中一個,眼珠子滴溜溜轉,十分圓滑機靈,給甄媽媽使眼色。
似乎要說話。
可甄媽媽並沒有看她,也沒心情搭理她。
仆婦第二次給甄媽媽使眼色的時候,駱寧和二夫人都瞧見了,她當即收斂。
“這幾個搜查的嫂子,都辛苦了。你們先去門口候著。”駱寧說。
二夫人:“退下去吧。”
幾個人應是,退到了門口的回廊上站定。
鎮南侯看著這兩個包袱:“很好,先給我留了個懸念。”
他似自嘲,也似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