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顏最後看了一眼琳萱母女,輕輕地踏上了那輛由皇上親自安排的軟轎。
儘管秋日的餘溫尚在,但清霜姑姑與一眾侍女卻已細心地為她披上了柔軟的披風,又為她換上了寄托著哀思的素色抹額,仿佛這樣就能為她分擔一絲心中的悲痛。
當那軟轎緩緩駛進太後停靈的宮殿,惜顏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顧皇上的溫柔勸阻,堅持從轎中走出,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
皇上看著她額間細密的汗珠,以及那雙因生產而略顯疲憊卻依舊清澈如水的眼睛,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憐惜。
“顏顏,你剛生產完,身體還虛弱,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皇上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與不舍。
“母後若是在天有靈,她定會理解你的,你無需如此。”
然而,惜顏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陛下,自臣妾入宮之日起,便一直受到母後的悉心嗬護與教導。如今母後仙逝,臣妾怎能不儘一份孝心,以表對母後的感激與懷念?請允許臣妾步行至母後靈前,讓臣妾用這顆真摯的心,為母後送上最後一程。”
說著,惜顏已緩緩邁步,向太後的靈堂走去。
靈堂內,?一片死寂中彌漫著濃濃的哀傷,白色的布幔如同冬日的寒霜,掛滿了整個空間?。
太後的棺材靜靜地停放在正中央,那漆黑的棺材在白色的布幔映襯下,更顯得沉重與莊嚴。
棺材前頭,?供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祭品,燭光搖曳,香煙嫋嫋,仿佛在訴說著對太後的無儘懷念?。
跪拜用的軟墊靜靜地鋪在地上,等待著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
惜顏一身素衣,麵容憔悴而哀傷,她緩緩走到棺材前,目光凝視著太後那栩栩如生的麵容。?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慟哭起來,那哭聲如同撕裂心肺一般,讓人聞之動容?。
皇上見狀,心中也是悲痛萬分,他趕緊上前安撫惜顏:“顏顏,你如今還在月子中,要是哭壞了眼睛,這不是讓母後在天上也跟著著急嗎?”
然而,惜顏的悲痛卻難以抑製,她仿佛要將所有的哀傷都哭出來一般。
皇上無奈,?他顧不上什麼規矩,著急地喊人將惜顏給帶出去?。
清霜姑姑等人見狀,連忙上前,她們一邊輕聲安慰惜顏,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架了出去。
在離開靈堂之際,惜顏強忍著悲痛,掙紮著轉過身。
她的手顫抖著,幾乎是用儘全身的力氣為太後上了一炷香。
皇上在一旁目睹這一幕,心中如刀割般疼痛,眼中滿是心疼與不舍。
等到走出靈堂後,清霜姑姑等人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入轎中。
待轎子行至無人之處,清霜姑姑才敢輕聲開口,語氣中滿是關切:“娘娘,您何必如此實誠呢?那靈堂裡擺著冰盆十分陰冷,您的身子可怎麼受得了?老奴回去後定給您多熬些薑湯,好好暖暖身子。”
惜顏靠在轎壁上,臉色蒼白而虛弱,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回應:“多謝姑姑,有勞您費心了。”
隻有她自己心裡明白,所謂的“實誠”不過是層偽裝?。經曆了後宮的爾虞我詐、權力鬥爭,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無害的婦人了。
?如今的她,深諳宮廷生存之道?。在皇上麵前,她刻意維持著賢良淑德的形象,每一個舉動、每一次言語都經過精心考量,隻為贏得皇上的青睞與信任。?
?真心,對她而言,已成為奢侈?,她學會了權衡利弊,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應對一切。?
無論是麵對皇上的寵愛,還是後宮的紛爭,她都能遊刃有餘地處理,確保自己的地位穩固如初……
再次回到春錦閣之後,關於太後葬禮的諸多事宜,皇上沒有忍心再讓她操勞,惜顏總算是能安心地休息了。
轉眼,到了太後奉安大典之日,惜顏與後宮諸位嬪妃皆身披素縞,跪於地麵,目送著太後的梓宮緩緩離開皇宮。
這日,天色黯淡,雲霧如織,身著喪服的侍衛與太監手持繁複的儀仗,伴隨著悠遠而沉重的鐘聲,太後的靈柩被眾人小心翼翼地抬起,緩緩向宮外行進。
眾宮妃皆俯首叩拜,對太後的梓宮行三叩九拜之禮,麵上皆流露出真切的哀痛之色,悲泣之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淒涼的樂章。
至於琳萱母女,她們早已在前幾日便被打上了罪奴的烙印,提前被遣送至皇陵。
等到太後的梓宮在眾人視線中消失,惜顏方在清霜姑姑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回到了春錦閣。
回去之後,眾人又是一番忙碌,為她熬煮了諸多祛寒滋補的藥湯,細心地喂她服下,方才稍感安心。
這一次,?惜顏的身體恢複得異常緩慢?。即便即將出月子,她整個人仍顯得無比虛弱,曾經豐滿的身軀如今卻消瘦了許多,竟給人一種弱風扶柳的柔弱之感?。
皇上見狀,心疼不已,不僅命人送來了大量滋補之物,還每日親臨春錦閣陪伴惜顏?。
不知道前朝發生了什麼,惜顏察覺到皇上似乎心事重重,儘管心中藏有煩惱,皇上卻從未向惜顏透露過半分。
他總是以溫柔的笑容和耐心的陪伴,與惜顏一起照顧著孩子們,試圖讓她的生活充滿歡樂與安寧?。
樂兒從出生後就一直懶洋洋的,每天最享受的時刻就是趴在惜顏身邊曬太陽。
皇上瞧著這一幕,不禁笑道:“這倒是個會享福的。”
皇上已有多名子女,每個孩子都有各自獨特的脾性。然而,像樂兒這樣悠然自得、享受生活的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後這般脾性當個閒散王爺也是不錯。
目前,皇上已初步打算將雲祥封為太子,隻待一個合適的契機來宣布。他深知東宮變動對於朝堂來說是一件大事,必須謹慎處理。
同時,皇上也正為魏王的事情煩心不已。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更不願因更換太子而給朝堂增添更多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