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的聲音瞬間調到了最小。
艾琳從旁邊湊過來,探著頭看了一眼已經睡過去的於生,嘟嘟囔囔:“怎麼就不順便問問我呢……”
胡狸想了想,一臉認真地說道:“大概你平常看著就太開心了,恩公覺得不用問。”
艾琳立刻衝著胡狸呲了呲牙,然後低頭看了於生一眼:“行吧,他這兩天也夠折騰的,人類是種麻煩的生物,壓力大了睡不著,睡不著了壓力大——他這能吃能睡的總比失眠的好。”
胡狸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牆上的表,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臉上就忽然浮現出一絲躍躍欲試來:“哎,快到做飯的時候了啊。”
艾琳一怔,立刻瞪起眼睛:“你就知道吃啊!他這剛睡著!不是說睡醒了再……”
“我知道啊,”胡狸擺擺手打斷人偶,“所以說……要不咱們去做飯吧?恩公每天做飯都挺辛苦的,今天就不讓他下廚了……”
“我覺得他做飯辛苦的主要原因是你,”艾琳頓時翻了個白眼,“而且你說得好聽,你會做飯嗎?”
胡狸立刻很有自信地挺起胸:“我每天在旁邊看,都學會了!”
“你在旁邊隻是在偷吃東西,什麼時候學過了?”艾琳狐疑地看著對方,不過她眼神深處已經動搖起來,努力假裝了幾秒鐘正經之後便又往前蹭了蹭,“倒也不是不行……雖然你不怎麼靠譜,但我好歹也是有人偶之祖的賜福的,我們愛麗絲小屋的人偶在廚房裡麵自帶廚藝加成……我去給你兜底。”
“好!”胡狸馬上眉開眼笑,高興地就要起身,但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一條尾巴還被於生枕著,便伸手把那條尾巴拔了下來,然後她想了想,又從身上拔下兩條尾巴來,當被子一樣給於生蓋在身上。
毛茸茸的大尾巴下麵傳來劈裡啪啦的一串動靜,於生當場哆嗦了兩下——但愣是沒醒。
艾琳在旁邊看的都傻眼了,忍不住感慨一句:“他是真困了……”
然後她就看到胡狸還在往下拔尾巴,趕緊擺手:“哎夠了夠了!臥槽你這是關心他還是想電死他啊!?”
“我是要鋪在旁邊地板上,萬一他睡著了翻身從沙發上掉下來呢。”胡狸一邊把尾巴往地上鋪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艾琳就看著那些在沙發上蹭了半天已經充好電的狐狸尾巴錯落有致地鋪在地上,一時間也不知道如果於生真翻個身到底是摔在地上疼還是摔在這一堆五雷正法靜電加持的尾巴裡疼——仔細想了想,可能還是摔在地上疼。
畢竟她是人偶,她不導電。
然後這一個小學肄業一個胎教畢業幼兒園函授的倆姑娘就這麼自信十足地跑去廚房做飯了。
躺在沙發上陷入酣睡的於生對此一無所知。
他的意識早已沉入夢境,這時候正在一連串光怪陸離的幻象和混混沌沌的記憶中起起伏伏。
就像徹底放空的思緒在一片隨風翻湧的湖麵上翻來卷去,於生卻覺得這樣的體驗並不怎麼難受,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並享受著這種不用去控製自己的思維,隻要任憑意識放鬆的過程。
而後,過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感覺自己那如同一葉扁舟般在心靈湖麵上翻湧的意識“小船”靠岸了。
混沌的幻象從頭腦中消退,於生眼前浮現出穩定的風景。
他看到一片被昏沉天光籠罩的,無邊無際的灰暗曠野——不知名的野草在曠野上蔓延覆蓋,雲層低垂,萬籟俱靜,偶有微風吹過,風聲聽上去卻也隻有空洞,又有一座小丘靜靜地佇立在這片曠野的儘頭,看起來不是很遠,卻莫名地給他一種感覺……那裡好像永遠也走不到。
於生在草地中間靜靜地站著,他愣了一會,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見過這個地方。
這裡是他的夢境,而且是不止一次的夢境——甚至有一次,他在這裡還見到了胡狸的“夢中投影”。
於生皺了皺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又一次走進這個怪夢,但既然相同的景象能多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裡,這件事本身就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畢竟,他最近一直在跟不對勁的事情打交道。
又有一陣微風吹來,空洞的風聲中,他忽然聽到了一個遙遠,模糊,但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
那是一聲隱隱約約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