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生打得很仔細。
他先是用狼牙棒仔仔細細地打完了那個邪教徒的左腿,然後又仔仔細細地打完了他的右腿,隨後是對方的兩條手臂,除了注意避開那些由特勤局安裝的拘禁鐐銬之外,每一個部分他都反複捶打多次,直至軟爛Q彈為止。
天使教徒一開始被打蒙了,而後開始尖叫和詛咒著什麼,偶爾還會發出一些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含混尖銳的嘶吼中夾雜著某種層層迭迭的噪音,就好像在那具看似人類的軀殼中還藏著彆的什麼東西,那東西一度想要掙紮出來,卻又被於生反複毆打回去。
再然後,那邪教徒開始嘗試反抗,或者掙紮著躲避,然而他全身上下——甚至包括體內——都被安裝或植入了特勤局的抑製裝置,關節上的束縛環讓他根本無法做太大的動作,體內的神經抑製器則讓其難以集中精神進行任何施咒。
偶爾,天使教徒的掙紮會過於劇烈,甚至隱隱突破了那些拘禁和抑製裝置的控製,這時艾琳就會出手,她那些漆黑的絲線甚至能夠控製恐怖的“狼外婆”和得到晦暗天使強化的“饑餓”,用來控製一個虛弱受縛的人類當然更是輕而易舉。
過了不知多久,於生打完了,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拎著破傷風之杖走到旁邊的床上坐下,對胡狸點點頭:“治好他。”
“嗯!”
胡狸立刻答應了一聲,上前來到那天使教徒身旁,抬手在空氣中勾勒出幾個玄奧而複雜的咒符,隨後將手淩空置於對方頭頂——她的雙眼中泛著淡淡的金紅色輝光,而那邪教徒身上的慘烈傷勢則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痊愈。
艾琳在旁邊看著睜大了眼睛,忍不住驚歎了一句:“哎傻狐狸你這手挺厲害啊……在家的時候聽你提起自己會治療我還不信,平常都沒見你用過。”
“平常用不上,”胡狸抬頭看了於生一眼,語氣中好像有點怨念,“艾琳不需要治療,恩公來不及治療……”
而在同一時間,地上那幾乎昏死過去的天使教徒也終於悠悠醒轉,這個之前還一副超然姿態,雙眼平靜仿佛看透生死的光頭男人現在全身染血,衣物破碎,看起來淒慘至極,然而他竟真如宋成所說,抗住了**上的所有苦楚,哪怕現在都沒有絲毫求饒的意圖,隻是死死盯著於生,目光中帶著些許怒火和鄙夷。
於生仿佛並沒有在意這邪教徒的神色,隻是拎著棒子又走了過去,一臉平靜地看著對方。
“愚蠢而粗鄙,”倒在地上的教徒咧開嘴,血沫子從嘴角慢慢溢出,言語中甚至還帶著嘲諷,“你知道我們為了追隨真理曾戰勝過多大的苦楚?你知道我們的意誌可以承受多大的磨礪?”
“我不知道啊,”於生搖了搖頭,“我就打著玩的。”
下一秒,在那邪教徒略有些錯愕的目光中,於生再一次高高舉起了那根棒子。
如是三次,三次痊愈。
療愈的微光漸漸褪去,昏死過去的天使教徒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那神秘的“拷問者”坐在對麵的床上,那根駭人的棍棒靠在一旁,“拷問者”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平靜中略帶微笑的表情,靜靜地看著這邊。
什麼都沒有問,也不需要任何回答。
天使教徒劇烈地喘息著,儘管**已經痊愈,然而某種比皮肉之傷更加可怕的“傷勢”卻好像已經穿透了名為“理智”的屏障,深深蝕刻在他那蒙受“使者”賜福的靈魂中,他死死盯著那個正在微笑的“拷問者”,拚命想要看透對方的意圖。
使者賜予的靈視力量讓他可以看透很多東西,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他已經用這雙眼睛看透了此前每一個審訊者的伎倆,看透了每一次催眠的漏洞,甚至看透了特勤局的走狗們通過神經刺激和腦髓注射劑在他夢境中製造出來的所有幻象和虛假記憶,他依靠這份賜福的力量,抗住了迄今為止的所有審訊。
然而此時此刻,他盯著那個坐在床上的身影,卻忽然發現……那身影消失了。
他隻看到一個漆黑的洞,純粹的,虛無的,深邃無垠,宛若死亡般的空洞。
那個撕裂的死亡空洞漂浮在他的視野裡,極致的虛無中仿佛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空洞在他的視野中越放越大,越來越近,最後甚至好像占據了整個世界。
甚至連“主”傳來的低語聲,也仿佛被那個空洞擠占、隔絕了。
天使教徒更加劇烈地喘息著,一種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情感似乎正悄然在心底複蘇過來,疑問在心底浮現,並在意識中迅速放大,一遍遍重複著:
ta到底想要什麼?這個空洞到底想知道什麼?ta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個空洞便回答了,回答了他在意識中提出的問題——
ta什麼都不想要,ta不需要任何回應。
那個空洞漂浮起來,向這邊靠近。
那悄然複蘇的情感劇烈跳動了一下——啊,原來它是恐懼。
恐懼不是因為皮肉上的折磨,而是因為目睹了那極致的虛無與無欲——天使教徒猛然驚醒過來,看到空洞重新坍塌為拷問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