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儀也是見過魏太傅的,已經年過半百,鬢發微白,卻仍然精神矍鑠,在宮宴上不苟言笑,也不會與同僚寒暄,看起來便是嚴肅古板的那類人。
焉知人麵未必是人心。
裴琰無意告訴她太多朝政上的肮臟事,說這些也隻是為了讓她安心。
他見薑姝儀的情緒穩定下來,沒有再像昨日一樣,整個人身上呈現著受驚後的不安,才輕聲問:“朕可以出去嗎?”
薑姝儀一下子又緊緊抱住他的腰,眼中浮現起幾分惶然。
“朕不走。”
裴琰立刻安撫她,低頭,輕輕親親她的額間:“隻是想吩咐他們送些吃食進來,你不願意,朕就不會鬆開你。”
薑姝儀這才安心些。
她從昨夜見到裴琰,繃到極致的精神就有些潰散,不安穩的睡了一夜,到如今還沒說上多少話。
“陛下不知道臣妾多想你。”
薑姝儀的嗓音還殘留著大哭後的沙啞,裴琰很想喂她喝一些水,卻又不能離開她半分。
“臣妾這十幾日風餐露宿,把這輩子沒吃過的苦都吃了,陛下試過連著十幾日坐馬車,夜裡也隻能在馬車裡休息的感覺嗎?白日悶熱,夜裡冷風吹進來,讓臣妾冷得睡不著,白日一醒,腰也是酸的,背也是疼的......”
裴琰跟著大軍出征過,路上要苦的多,可這沒有辦法比擬,薑姝儀嬌氣,他覺得一分苦,放在她身上就是十分。
“不僅是住行,&bp;臣妾衣食也不好。”
薑姝儀隻是在向親近之人訴委屈,不等裴琰回答就繼續往下說:“一件衣裳從離京開始,穿了五六日,五娘才給我買了件新的,做工還很粗糙,吃的東西也難以下咽,肉是腥膻的,素菜就隻是炒熟,沒滋沒味。”
裴琰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料,並不算差,抱了一夜,他自也能感覺出薑姝儀才沐浴過。
想必是到這府裡之後的事。
想到那縣令對薑姝儀抱了何種心思,裴琰便忍不住翻湧的陰冷戾氣。
可如今最重要是懷裡這個離不得自己半分的人。
*
直到晌午,薑姝儀絮絮叨叨說完了逃跑路上所有的事後,覺得饑腸轆轆,才略微舍得鬆開環住裴琰的手,眼巴巴地看著他:“餓了。”
裴琰捏捏她的臉,含笑:“你這模樣,像是要朕去給你煮飯。”
薑姝儀滿臉都寫著“我很可憐”,仰著水潤的眼眸,撒嬌:“不舍得陛下,不想離開陛下。”
裴琰見她能這副作態,就知是安慰的差不多了。
他溫和地道:“朕不去彆處,陪著你一起用膳。”
府衙裡的人在昨夜都被抓了,廚子也在其內,親衛指揮使去揪了兩個做飯。
用飯的時候,楊指揮使稟報:“縣令龐賀留下一封書信,交代了曾與太傅暗通款曲,後來失幸,就被派遣來了平河縣做縣令,私下裡幫太傅做誘拐女子的事,這些年經他手的,有三十二人,有的送去了京城滿春樓,有的送去了彆的地方,此處周遭的百姓貧瘠,也很少會為女兒丟失大張旗鼓去找的,所以大多是來報個案,就不了了之。”
薑姝儀飯都忘吃了,神情有一絲呆滯,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這個縣令,和太傅,暗通款曲?”
楊指揮使見過大風浪,麵不改色地恭敬道:“回娘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