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十分,爺爺徹底咽氣了。
一屋子人都哇哇大哭起來。
二叔一邊哭一邊拿出一份遺囑,說是爺爺生前立的。
遺囑的主要內容,就是爺爺鋼廠分的房子和存折,都留給了“有孝心給他養老送終”的二叔二嬸。
姑姑第一個跳了出來,指著二叔鼻子罵他偽造遺囑。
二嬸則大罵姑姑嫁出去了就是外人,沒資格說話。
於是,哭聲就變成了無儘的爭吵聲。
“爸,我爺爺之前身體咋樣?有啥隱疾不?”
“沒有,你爺爺身體好著呢,就是血壓有點高。”沉默的父親終於開口了。
“那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
當年自己太過年輕,沒有細想過這件事。
可現在自己重生了,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刑警的直覺讓他不由得產生疑問。
很快就到了二叔家,姑姑一家也剛到不久。
“咋樣?”父親忙問。
姑姑眼圈一紅,搖了搖頭。
周奕見父親渾身一哆嗦,立刻就朝裡屋跑去。
“呀,大哥大嫂來了啊。”二嬸從另一間屋裡走出來,臉上相當平靜。
“咋回事呀,咱爸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母親問。
二嬸立刻叫嚷了起來。
“那我哪兒知道啊,我管他吃管他住,我還能管他不咽氣啊。周奕你說是不?”
周奕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二嬸,一臉的尖酸刻薄,又潑辣又自私。
而且什麼叫管吃管住,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爺爺的。
在二叔接任爺爺的工作前,他家連個正經的住處都沒有。
不過周奕現在根本沒心思管彆人說了什麼,進了屋後他徑直往爺爺的房間跑去。
二叔倒是守在爺爺床頭,隻是這個男人太窩囊了,什麼事都聽老婆的。
“爺爺,我是小奕,我來看你了。”
周奕小聲呼喚道,他沒想到多少年後還能重新見到那個最疼自己的爺爺,頓時就濕了眼眶。
床上的爺爺雙目緊閉,隻是微弱地呼吸著。
周奕緊緊地握著爺爺的手,心裡五味雜陳、心亂如麻。。
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現如今竟然還要再經曆一次,實在是殘酷了。
難道老天爺讓自己重生,就是為了讓自己再經曆一次生離死彆嗎?
周奕忍不住抬手抹了下馬上要掉下來的眼淚。
突然,他發現爺爺的左側鼻腔裡,殘留有一些已經結痂的血痕。
“二叔,我爺爺鼻子怎麼了?”
二叔湊上來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哦,流過鼻血,我給他擦了。”
“什麼時候流的?”
“就……半個小時前吧。”
周奕緊皺眉頭,讓二叔拿來一個手電,開始檢查爺爺的瞳孔。
回頭問道“二叔,爺爺今天有沒有摔過?”
“啊。”二叔頓時一愣,立刻否認道,“沒有啊。”
“真沒有?”周奕有些懷疑,但更多還是緊張和不安地。
“那有沒有吐過?或者喊頭暈之類的?”
“婆……婆娘。”二叔慌忙喊道。
“咋啦?咱爹咽氣了?”二嬸推門進來就問。
“那啥,周奕問咱爹今天有沒有摔過跤?”二叔眼神躲閃地說,“我回來後不是沒嘛,白天你在家,你有注意不?”
二嬸翻了個白眼。
“我又不是你們老周家的保姆,老頭出門遛彎兒摔沒摔我哪知道。”
“咋的,我還得一直跟著啊!我是把命賣給你們周家了!”
“還是說懷疑我害我自己公爹啊。”
“那行,周奕你把我抓起來審,你不是警察嘛!”
眼看二嬸越說越激動,外屋的人都進來了,周奕母親立刻打圓場道。
“周奕他不是那個意思,他也是關心他爺爺的身體。”
可萬沒想到,周奕卻突然大聲說“不,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了!”二嬸一瞪眼,指著周奕氣急敗壞地大吼。
屋裡頓時一團亂,周奕卻冷冷地說道。
“刑法規定,如果因行為人刻意隱瞞事實導致他人未能及時得到救治而死亡的,可能涉嫌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
“情節較輕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正氣急敗壞正到處找笤帚的二嬸,聽到這幾句話,頓時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倒。
幸好她用手一把撐在了身後的桌上,才沒摔倒。
隻是桌上的大瓷碗,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