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桌客人，而且還有三個是大的包房，需要走進去，然後再關上門走出來。而且並沒有手推的送菜車，一下就能夠把菜送完。/br她就隻有一個托盤。/br廚房裡不停地洗菜，切菜。她不停地端菜，送菜。她一個人服務，實在是有點夠嗆，累得她滿頭大汗。整整四個小時，都沒有沾一下凳子。瞻前顧後，就隻看見腳板兒，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不停地翻轉。/br客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陪坐的小姐緊接著又跟著出了場，生意做得跟老板一樣紅火熱鬨。隻剩下日本式雅間裡的那一桌了，湘瀟拖著疲憊的身子，在紅沙發上坐了下來，她用手輕輕地捶打著酸痛的雙腿。/br小柳從門外走了進來，跟她說著話：“她們都出場了啊，怎麼就你一個人服務？”/br“我是服務員嘛。”湘瀟淺淺一笑，沒有半句怨言，半點後悔。/br廚師解下了圍裙，也走過來說：“咱們一串紅陪坐的陪坐，出場的出場，就隻剩下一個服務員了。”/br因為她的頑固不化，她堅決不肯去坐著，老板差一點就失去了一桌大單客人。林姨作為老板的嫂子，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也並沒有說什麼。她其實是個知心阿姨，很得人心。/br胖子也不再說：“”一串紅的人，全是貓。”而改了改口說：“一串紅的人，90%都是貓。”/br聽著這些評價，湘瀟從心裡高興。一分勞動總會有一分收獲，她今天晚上辛苦的勞動，並沒有白白付出。/br最後一桌客人也走到了吧台邊，也要結賬了。雲從雅間裡走了出來。雲從來不出場。這一點，湘瀟還看得慣，還認為她：可以交往。/br她遞給她一聽檸檬涼汁，又轉身去吧台拿了吸管。每次陪坐，雲都隻點檸檬涼汁。/br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它，是那個出了車禍的男孩子，所屬的公司生產的。愛情不在友情在，雲就這樣默默地，為他推銷著他們的產品。/br湘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抬頭看著雲。雲就像大哥對待小妹一樣對待她，她還能夠說什麼呢？/br剛才，雲也是出於無奈，才叫了她。她已經不再怨雲了。有什麼可以怨的呢？她有她自己的原則，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朋友還是朋友。/br“好喝嗎？”雲輕聲問她，目光如水般地看著她。說著，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煙頭在明亮的燈光之下閃爍。/br湘瀟忽然想哭，假如老天對雲公正一點，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和一份真摯的愛。她會這樣去謀生嗎？但是，她自己就可以啊。但是，小靜就可以啊。/br小靜家是附近農村的，其實很窮。因為她的眼睛好，所以她在卡拉ok廳做服務員。因為那邊麵積很大，燈光又要暗一些。/br她的眼睛好，她能夠在客人一唱完歌以後，馬上就將玫瑰花送過去。她可以看見任何一個客人，哪怕他是坐在最遙遠的角落裡的。/br她在這裡正正規規地上班，沒有酒醉鬼會強迫她，對她動手動腳。她就在張遠的眼皮子底下和人打交道，張遠也沒有任何不放心和任何反感。張遠甚至自己還經常從音控室裡走出來，和他們聊天，聽取他們對他的建議和意見。/br那份工資，在當時並不低，完全夠用。老板包吃住，連香皂，洗發水都提供，幾乎可以不花錢。12點以後加班，一個小時還有兩塊錢。/br她其實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正常的女孩子，她並沒有冼銳眼中那樣高尚，那樣另類。隻有雲和小葉那樣的女孩子，為了多多地掙錢，才會主動地去投懷送抱。/br所有的人，包括卡廳裡的人，都是有很多麵的。見到好的人，他們展示的是好的一麵。見到不好的人，他們展示的也是不好的一麵。如果這樣去想，就很好理解了。/br至於雲的愛，她是曾經找到過的，被她自己折騰沒了。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雲？！/br“好喝。”湘瀟點點頭說。想了想，又說：“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檸檬涼汁好難喝，但後來受了你的影響，居然愛上它了。剛喝的時候有點澀口，但入口以後，卻格外地清涼爽口。不同於其他的飲料，喝了就喝了，沒有什麼回味。”/br“你說的對。生活也是如此嗎？”雲忽然問湘瀟。/br湘瀟馬上便迷茫了，心中甚至苦澀，直直地說：“我不知道。但願吧。”又說：“你也喝點吧。”/br雲接過去喝了一口，然後又將它遞回給湘瀟，說：“時間不早了，你上去睡吧，我今天晚上去看錄像。”/br“你又去看錄像，還是少看一點吧。”湘瀟說。她真想留住雲。每天晚上宿舍裡就她一個，她感到寂寞。/br“三級片，我還看不上呢。我要看就看二級，一級。”雲轉頭笑道，“放心吧，我到錄像廳的沙發上去睡覺。宿舍裡太安靜了，我怕，我睡不著。”說完，紅帽子便伴隨著雲，一起消失了。/br湘瀟的眼前，一片空白。原來，雲也跟她一樣，害怕寂寞。隻是湘瀟比她更能夠正確對待，更能夠忍受一些而已。而雲，卻忍受不住一丁點兒。/br也許，社會就是如此。一串紅對麵的錄像廳，好似已經不再是“猶抱琵琶半遮麵”，而是“聖主朝朝暮暮情”了。一串紅的小姐愛去，廚師他們也隔三差五地去。/br湘瀟想著，上樓去睡了。/br廚師有一個談了半年的女朋友，在廣州打工。偶爾會給他寫信，經常會有錯彆字。墩子和保鏢都是單身，小姐們也單身。相同年齡的男男女女，卻在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上走著，婚戀市場，是如此地不匹配。/br婚戀十市場，這個用詞是多麼地絕配。你把它當“婚戀”，所以很難。你把它當“市場”，就很容易。/br你把它當婚戀，遇到困難，有人會與你風雨同渡。你把它當市場，遇到困難，就怨不得對方隻認得金錢。/br可見張遠很快地就放棄了她，找了小靜，是多麼地明智。/br但是，人家也是高中畢業，有技能在身，而且家裡有800平米豪宅的呀。/br湘瀟今天晚上，有了點小心情。/br有一個很帥很高大的男孩子，最先在火鍋廳吃飯。他大學畢業以後在青島的一家大國企上班，第一次出差，連說話都臉紅。陪他的五金公司的經理開玩笑說，他很喜歡湘瀟。/br不到兩個小時。他從卡廳裡走過來，走過紅沙發，到樓上去上洗手間。卻滿嘴酒氣，摟著一個性感的女子，得意地向她揮手。與她的極儘妖嬈相比，湘瀟覺得她自己簡直就像一個沒有完全長開，發育不良的孩子。/br這些人，讓那些樸實的，任勞任怨的老婆們，情何以堪！/br他們那裡產青島啤酒，而現在，他喝的卻是山城啤酒。他喝了那麼多年的青島啤酒都沒有把他喝醉，而現在，幾瓶山城啤酒一下肚，一下就把他，灌醉了。/br湘瀟真是厭煩極了，想離開。她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想離開。/br難道她來一串紅，就是為了看這一台人肉攪拌機嗎？往日是隔岸觀火，如今卻是被火燒。完全是兩回事。/br本來她來這裡，僅僅隻是圖這裡比純粹的飯店和火鍋店，輕鬆一些而已。她在這裡，不但遇到了冼銳，更是遇到了新鮮出爐的他。看來這世上，從來沒有白撿的便宜。/br她第一次見到冼銳，她在大廳裡收拾碗筷。冼銳也是繞了一大圈，從卡廳裡走過來，從火鍋廳的吧台前走過。而不是，從招待所的後門，直接走到樓上去。/br那一天。他既沒有撞見這個妖嬈的女子，也沒有看見在角落裡收拾碗筷的她。/br到底是一串紅太邪惡，還是那些沒有經過錘煉的人性，太脆弱？明知蘋果有毒，卻還要去咬。如果人性不錘煉，怨一串紅又有何用？/br其實一串紅的裝修很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歌舞廳，燈光算是比較明亮。層高很高，很正統，並不算太曖昧。一個有歪歪心的人，隻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所有這些，都是前老板，那個守舊的國營廠廠長留下來的，有些像大戶人家的客廳。現在的老板對此很滿意，改都沒改過任何一點點，她在這個高大敞亮的房子裡唱高音，簡直是再合適不過。/br湘瀟倒不是有多喜歡他，隻是見他健康陽光，有些好感而已，覺得他有點可惜而已。/br那麼，她為什麼一見冼銳，感覺立即就不一樣了呢？/br這個，會在後麵講到。/br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