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銳聽了,拎著自己的行李,上了車。
吉普車在黑暗中前行,車輪發出沙沙的噪音。湘瀟此時心靜如水,她的心裡,怎麼也蕩漾不起美麗的漣漪,更彆說洶湧的浪濤。她和冼銳之間,仍然隔著兩個大大的行李包。
十幾分鐘以前,她聽他對胖子說他要來西昌常住,她還曾經欣喜過,快樂過。可是現在,好似一切都成為了過去。
她所麵對的,僅僅隻是一個一言不發的冼銳和另一個無字的未來。她所在乎的,並不是他的一言不發,而是他在上車時的一舉一動。
他拎著空包走在前麵,她拎著重重的行李,被他遠遠地甩在身後。這一定被小葉看見了,真丟臉。她的包果然隻是她的包,而他的包裡,卻是裝著黃金的。
他是他,她是她。她與他,又有什麼相乾?
想著想著,湘瀟越想越不安。以人家的高貴之軀,隱忍了她整整十分鐘之久,都沒有發作。她自己倒先敏感多愁,她自己倒先難受起來。
小雨開始嘀嘀嗒嗒地下,拍在車窗上啪啪作響。難道是的那刮雨的雨刷,一刷又一刷地刷去了湘瀟心中那份原有的欣喜興奮嗎?小雨不願意說。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這樣的氣氛足足維持了五分鐘,憋得湘瀟直想對天狂叫。但是,她是文靜的,她的睡意來了。
“時間還早呢,你把車開慢一點。”小葉對曾哥說。
此時,吉普車已經繞過了長安街心花園,直向前逼去。從一串紅到車站,最多十分鐘。頓時,車速慢了下來。
小葉回頭看了看冼銳,問他“冼銳,你怎麼啦?臉是腫的。”
“我牙疼。”
“怎麼會牙疼?”
“我不知道。”
“吃了藥了嗎?”
“吃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
“……”
“聽說你在昆明有一個很大的公司?”
“嗯。有空到昆明去玩啊。”
聽到這樣的對話,湘瀟忽然記起了一個電視小品,男女主人公就是這樣有問才有答,言簡意賅的。後來,他們吵架了。再後來,就到法院去離婚了。
當時,湘瀟覺得那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奇怪的人?現在才發覺,這是可能的。世上真的可能有這樣的人,也可能有這樣的事。
她的心中,猛地升起幾絲不祥,令她有些驚恐。但是,她除了等待明天,除了等待冼銳的下一張撲克牌以外,她彆無他法。她是輪子,她做不好軸。
小葉聽後,燦爛地笑了笑說“好。”又說“我把湘瀟交給你了,咱們是同學,又是好朋友,她既溫柔又體貼,還有點老實。你可要好好照顧好她,彆欺負她呀。”然後,望了望湘瀟,問她“湘瀟,你怎麼也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湘瀟睡眼朦朧,隻是搖了搖頭。
沉默。吉普車在平直的公路上前行。隻要一沉默,湘瀟就覺得這夜很可怕,與她相隔了兩個大行李包的冼銳,很陌生。她身前的路,很遙遠,很未知。
但是她卻既不想說話,也不想聽彆人說話,她隻是想來一點輕音樂舒緩一下。
“冼銳,行李多嗎?能不能拿走?”小葉又扭頭問。
湘瀟猛覺她的討厭。就擺在他們中間的座位上,難道,她看不見?沒話找話,也不至於如此。湘瀟想道,又不好言語。
隻聽冼銳說“不多。我每次出門帶的行李都不多,這次就隻帶了一套換洗衣服和一點洗漱用具。你不知道,我跟我公司裡的另外兩個,常常是提個塑料袋就坐飛機,還坐的是頭等艙。人家都覺得奇怪,心想提塑料袋的還坐飛機,還坐頭等倉呀。”
這一次,他的話居然這麼長。小葉的這一句提問,他好像很受用。
好奇怪!
雲剛才的一番表現,他好像也很受用。
而現在,他好像又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