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撫掌,狂笑。
“我草……這是,什麼世道啊?”
蔡京依舊是極微妙的笑著,雙手輕輕的撫摸著手中玉如意。
反而是童貫真個氣得怒發衝冠,頭上金冠崩開,一根根長發筆直豎起,縷縷極陰邪,卻又混著極霸道的赤陽之氣的煞氣化為肉眼可見的狼煙,衝起來數十丈高。他猛地一步上前,‘嗡’的一聲,方圓裡許的碼頭地麵,都齊齊震蕩了一下。
“夠了,無知小兒,你懂什麼?”童貫厲聲喝道:“少囉嗦,若是不想遭受刀兵,就交出殿下。刑天鯉,你休要以為,你身後是大夏又如何?你膽敢誘拐我家殿下,嘿嘿,這個官司,打到哪裡去,都是咱家占理!”
“遭受刀兵?就憑你們?”刑天鯉放聲大笑。
他身後,大群身披重甲,背著巨大彈藥箱,手持大口徑槍械的刑天氏兄弟魚貫而出,在後方密集的建築群的屋頂上,這些刑天氏兄弟舉起槍械,鎖定了碼頭上的趙宋、朱明兩家所屬。
更遠一點的地方,同樣是密集的建築群中,大群東雲士兵在瘋狂的驅散居民,在建築中布下了密集的防禦。一門門小口徑火炮,直接架設在了居民區中。
再遠一點的地方,南北兩座山坡上,永固的岸防炮工事內,一尊尊大口徑火炮已經探出頭來,有刑天氏兄弟大聲呼哨,‘轟、轟’幾聲炮響,三門十寸口徑的岸防炮開始試射,巨大的炮彈直接落入港區,落在了距離兩家艦船不到裡許的位置。
高達數十丈的巨浪衝起,翻滾的浪頭拍打著兩家艦船,發出‘嘭嘭’的聲響。
刑天鯉更是掏出了通天禦靈幡,他手指一晃,那尊地仙境的鬼將就帶著十幾尊散仙境鬼將,帶著百萬甲士凶鬼魚貫而出。
他們操持青銅戰車,組成了大秦軍陣,百萬凶鬼氣機連在一起,滔天陰風、烏雲席卷方圓三十裡地域,直接將童貫釋放的那一絲天仙之氣衝得支離破碎。
童貫悶哼一聲,發紫的麵皮變得一片赤紅。
他踉蹌著倒退了兩步,直接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駭然看著在刑天鯉身後結成陣勢,龐大軍陣綿延十幾裡的百萬凶鬼,嘶聲道:“末法之世,怎可能?”
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的!
末法之世,連他這種積年的老天仙,想要在外行走,都要用至寶鎮壓自身,否則他在外麵晃蕩個兩年,修為直接不保。
這些陰魂鬼物,在末法時代,更是沒有生存的土壤。
他們的力量流逝,比他這種正經的修煉者要快了何止百倍?就算是那地仙境的鬼將,在末法時代,若是堂而皇之行走天下,不出一月,就會魂飛魄散,直接化為烏有!
刑天鯉是如何做到,讓這些甲士凶鬼在這末法時代,還能浩浩蕩蕩結成軍陣,甚至直接威壓、欺淩他這麼一個可憐的無助的老天仙的?
除非,刑天鯉身上,有比他童貫身上鎮壓自身的至寶,更加不可思議的重器!
但是,末法時代,還有什麼重器,能夠鎮壓百萬凶鬼大軍呢?
童貫茫然了。
他茫然的向一旁挪了兩步,站在了蔡京身後,讓蔡京正麵抗衡這百萬甲士凶鬼的可怕壓力——作為六賊之一,童貫可是深諳‘明哲保身’、‘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真理。
所謂的‘同甘共苦’,所謂的‘守望相助’,所謂的‘共同進退’。
嗬嗬,六賊中人,能有這樣的‘真情厚意’?
刑天鯉看了一眼躲在蔡京身後的童貫,冷然道:“諸位,青檾殿下自願來我黑珍珠港,貧道和殿下,素有幾分交情。除非殿下自願離開,否則,誰也彆想從這裡帶她走。”
冷笑一聲,刑天鯉望著蔡京輕聲道:“貧道的手段,諸位也見識了。若是開戰,貧道無所謂啊!”
南北兩處岸防炮陣地上,有數十門大口徑岸防炮齊齊開火,空包彈炸得山響。
刑天鯉很輕鬆,很無所謂的笑道:“這裡是黑珍珠港,現在是東雲人的地盤。這裡有東雲駐軍三十萬,有百萬東雲人可以隨時充入軍隊。諸位就算再驍勇,再無敵,能扛得住百萬大軍圍攻?”
“就算東雲人戰力再差,他們擋不住諸位。”
“這黑珍珠港,現在是東雲人的地盤,打爛了,無所謂啊!”刑天鯉笑得極燦爛:“反正,又不會損耗貧道的錢!”
蔡京淡淡的看著刑天鯉。
他輕輕的,用很多人都能聽清的聲音,低聲嘟囔道:“罷了,罷了,畢竟是大夏子民。我趙宋,卻也不好越俎代庖,約束於你。哪怕,你小子再無禮,也該是大夏出麵。”
蔡京轉過身,看向了那十二條體積龐大如山的寶船。
“淮王呢?怎麼不見動靜?”蔡京歎了一口氣:“這次的婚約,是你朱明,眼巴巴的拿著真金白銀,帶著稀世珍寶,求上我趙宋門來的。淮王才是正主兒,鬨得這麼劍拔弩張的,他在做什麼呢?”
刑天鯉頓時恍然。
對啊,蔡京說得有道理啊。
婚約,婚約,這是兩個人的事情,趙青檾不滿婚約,帶著兩個侍女就逃了出來。趙宋、朱明,大張旗鼓的追到了黑珍珠港,那位和她有婚約,逼得她逃跑的人呢?
正中一條寶船上,一名身穿大蟒袍,看上去乾乾瘦瘦,背馱著,腰彎著,看樣子謹小慎微一副下人做派,但是周身氣息卻冷冽、肅殺,黃昏的陽光照在身上,身邊三尺內好似有一個黑洞,就連光線都黯淡了三成的老太監,輕輕的朝著蔡京揮了揮手。
“已經去請了,已經去請了,蔡公稍待片刻,稍安勿躁!”
蔡京抿了抿嘴,不吭聲。
童貫則是突然笑了起來,他指著那船頭的老太監,笑道:“刑天鯉,這位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你可聽聞過他的大名?朱明,魏忠賢,魏總管,你可聽聞過?”
童貫笑得燦爛啊。
剛剛他挨了罵,他現在點名了魏忠賢的名字,他是想要聽刑天鯉也罵一罵這老太監!
刑天鯉則是呆了呆,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站在船頭,周身光線黯淡,好似一抹鬼影子的魏忠賢,沉聲道:“是魏公公當麵啊?嘖,你為朱明續命,不容易罷?都說你是奸臣,後世卻是有人幫你翻案哩。倒是你伺候的最後一個皇帝,不是啥好東西!”
船頭上,魏忠賢驟然一愣神,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如刀,極冷厲的狠狠的在刑天鯉臉上剜了一眼。他‘嗤嗤嗤’的笑了起來,衝著刑天鯉指了指,曼聲道:“有趣,有趣,翻案不翻案的,咱家心中,咱家早就是個死人了。嘿嘿,翻案什麼的,無所謂的。”
“不過呢,咱家一看你小子,就覺得你小子生得相貌堂堂,是個正經好人。咱家一看你就歡喜啊?以後,有來有往才是。”
童貫的臉又是一黑。
‘娘希匹’的,都是太監,都是臭名昭著的太監,這魏忠賢憑啥就被人翻案哪?
哎,你小子從哪裡聽說的?
後世有人幫他翻案?
那咱家呢?
急促的腳步聲從那寶船上傳來,伴隨著七嘴八舌的勸說聲,七八個小太監連拖帶拽的,將一個身高五尺出頭,頗為珠圓玉潤,披散長發,穿著蛟龍王袍,左手拎著一個桃核,右手拎著一柄刻刀的青年,硬生生拽到了船舷邊。
“王爺,王爺,您看看,您看看哪,那位,那位,看到沒?就是和您定親的殿下!”
那青年極其不耐煩的咆哮了一嗓子。
“嗬,呸,看甚?看甚?不就是一女人麼?咱缺女人麼?勾勾手指的事情,多少小娘兒想爬上咱的床呢?”
“有什麼好看的?”
“彆耽擱了咱家的手藝,這個桃核,你們看,生得這般飽滿圓潤,咱家正盤算著,怎麼在上麵刻出九十九隻蚱蜢呢。”
“區區一小娘兒,讓老魏幫咱扛回去,不就成了麼了?”
“扒光了,洗乾淨,往床上一塞,咱家啥時候想起來了,有空了,就和她把事給辦了,不就妥當了麼?也就是喝口茶的功夫,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麼?”
碼頭上,眾人麵麵相覷,死一般的沉寂。
刑天鯉身後,趙青檾已經氣得渾身都在哆嗦:“姑奶奶我就算是嫁個孤魂野鬼,也不會嫁給朱明這群不務正業的蠢貨。”
“尤其是你,朱雕蟲!嫁給你?姑奶奶寧可去死!”
船頭上,那青年漫不經心的看了趙青檾一眼:“啊呀,是你這個凶婆娘啊?”
趙青檾氣得麵皮發赤,又是一口血噴了三尺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