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低頭,在二十個氣息森嚴、殺氣騰騰的萬人方陣中,嬴蟄、嬴蛾、北河蒼暝、南山樺桄四人,還有一批當年參與了黑婆羅洲偷襲戰的東雲高層,好似粽子一樣,被捆得結結實實,好似一頭頭死豬一般攤在平板車上。
在他們後麵,頤和郡主藏在馬車中不聲不響。
一頭瘸了腿的毛驢背上,麵無人色的刑天青書騎著毛驢,嘴裡‘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在念叨著些什麼。
刑天鯉微笑。
刑天青書啊,該死。
但是,能讓他死得太痛快麼?
《原始巫經》中,諸多可怖的巫法酷刑絡繹爆開,刑天鯉輕輕吹著口哨,慢悠悠的挑選著即將落在刑天青書和張氏身上的諸多酷刑。
清晨的南潯鎮,突然爆裂了。
大量民眾從自家院落中走出,帶著難以名狀的驚惶和希冀,漸漸地彙合在一起,然後敲鑼打鼓的,甚至有人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了十幾對舞獅,鳴放著鞭炮,朝著北門口行了過來。
隊伍到了門前,數千老小齊齊停下了腳步,一個個瞪大眼睛,如見神魔一般,直勾勾的盯著懸浮在離地三十丈高度,絲毫不做遮掩的刑天鯉。
“這,這,這……子不語,怪力亂神。”南潯鎮中,幾個私塾先生,還有那些讀過書、中過舉,有功名的讀書人,一個個結結巴巴,近乎語無倫次。
終於,刑天氏旁支的一眾族老分開人群,踏著大步行了出來。
畢竟是平遠堂刑天氏的族老,他們深知,飛行並不算什麼,在末法時代之前,刑天氏主脈的眾多族人,但凡成年後,飛天遁地、拳斷大江,都不過是輕鬆之事。
隻是,末法時代,刑天鯉居然還能飛在空中?
一眾族老念念叨叨的,身體哆嗦得差點沒跳起來引吭高歌。這是祖宗保佑,沒錯了,刑天氏的先祖們顯靈了,刑天鯉身上的血脈,定然達到了極濃厚的程度,這才讓他在這末法時代,依舊擁有了如此不可思議的偉力啊。
方陣中,幾名來自英吉士本土,用某種秘而不宣的飛行工具趕來東國的特使大踏步行了出來。
為首的特使,一名英吉士王國的宮廷伯爵舉著代表王權的金頭權杖,重重的敲擊地麵,大聲的念誦起英吉士女皇對刑天鯉的冊封。
於是,南潯鎮的鄉親們全都明白——刑天鯉被極西百國中,國力最強的那個英什麼國的女皇,封為了黑雲侯爵。這個封爵的名字嘛,不中聽,但是實際好處,太大了,整個黑婆羅洲,還有東雲的南方諸島,都是刑天鯉的封地。
隨後,幾個太監顫巍巍的行了出來,他們諂媚的向刑天鯉行了一禮,然後展開了紫玉為軸,七彩錦緞製成的聖旨。他們極力的扯著聲音,大聲宣讀當朝太後和皇帝聯名頒發的旨意——刑天鯉功高蓋世,忠誠堪用,是以封為碣石公,整個碣石郡,儘是他的封地,碣石郡上所有東國子民,儘是他的食邑,刑天鯉在碣石郡,可招募軍隊,可組建艦隊,可自命官府,可自擬法律。
總而言之一句話,大玉朝朝廷,未來對碣石郡是徹底撒手不管了,刑天鯉在這裡想怎麼折騰都行。
另,原本平波伯刑天通明的一切家產,連同爵位,也儘歸刑天鯉繼承。
即,刑天鯉一人身兼兩爵,未來他若是有了兩個兒子,兄弟兩倒是都能有一個爵位繼承。當然,如果刑天鯉未來生得兒子太多麼,他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啊!
人群中,還沒來得及梳妝打扮,在數十名侍女、家丁的護衛下,急匆匆趕出來看熱鬨的張氏呆了呆,‘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她瞪大眼睛,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刑天鯉?刑天鯉?你是那個該死的小雜種?你怎麼沒死呢?你怎麼封爵了呢?”
張氏語無倫次的尖叫著“不能,不能。平波伯,是青書的平波伯。怎能將青書的爵位褫奪,給了你這個小雜種?”
張氏如杜鵑啼血,厲聲叫罵“蒼天啊,開眼啊,太後老聖母啊,您老糊塗了啊!”
頤和郡主在馬車裡厲聲嗬斥“這喪了心的瘋婆子,還不給我掌嘴?”
頤和郡主身邊的太監、宮女們還沒動,幾個刑天氏兄弟已經撲了上去。張氏身邊,二三十名平日裡仗著平波伯府的勢力作威作福的家丁齊齊呼喝,拔出腰間佩刀就待動手,如雷的咆哮聲響起,十幾頭身高幾近兩丈的金剛大猩猩飛撲而來,衝著這些家丁就是一通大耳光子。
‘噗噗’悶響不斷,二三十個家丁骨斷筋裂,慘嚎飛出。
這些大猩猩,原本就力大無窮,在叢林中做普通野獸的時候,它們就有近萬斤的力量;和刑天氏兄弟們契約後,得到精血反哺,得到巫法強化,更有刑天鯉關注太初之炁,傳授妖修法門,短短時日,這些大猩猩雙臂一揮,起碼也有超過三十萬斤力道。
金剛大猩猩,本來就以筋骨強健、力大無窮而稱霸叢林啊!
可憐這些家丁,不過是學了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平日裡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誰又認真打熬力氣,淬煉筋骨?
這些大猩猩已經是通了靈性,祂們揮動巴掌的時候已經極小心了,依舊將這些家丁打得殘破不堪,當場暴斃。
張氏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她麵孔扭曲的看著刑天鯉,突然‘咯咯’的,宛如瘋子一樣笑了起來。
刑天鯉冷冷的看著張氏,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架起雲頭,直接從南潯鎮上空飛過。他飛到了東南角,一座極僻遠的小山上。
山背極陰之地,常年不得太陽照耀之處,濕噠噠密布蛇蟲的狼藉所在,一塊殘破的石板歪歪斜斜的架在一片小山崖上,上麵隱隱可見歪歪扭扭的‘主母……雅’的字樣。
在石板後麵,有一口被封起來的三尺高小洞穴。
洞穴中,一具白骨歪斜。
刑天鯉不敢將神識投進洞窟,他從空中墜落,重重跪地,朝著洞穴連連磕頭。
“孩兒回來了。”
“如您所願,孩兒以堂堂正正的功勞,封公了。嗯,公爵,比侯爵還要高一層呢。”
“孩兒這輩子的道理,已經講光了,以後,就不準備講道理了哈。反正,公爵已經到手了,以後……吾等修煉之人,自當無拘無束,逍遙天地之間才是。”
靈台紫府上,那殘破的青銅古劍放出奪目的光芒。
‘哢嚓’一聲。
青銅古劍再也無法堅持,無數裂痕紛紛崩裂,一縷縷璀璨的神光如暴雨,不斷墜入刑天鯉的神魂。
“是,吾等修煉之人,當逍遙天地之間。”
“那些什麼世俗的規矩,那些羈絆牽扯,你有一劍,斬碎就是。”
“小鯉魚兒,貧道堅持不下去啦……貧道本尊,當遭了大劫……你修行有成後,吾等最後的希望,儘在你身上哩。”
刑天鯉渾身猶如火燒。
他悶哼一聲,體內精血驟然沸騰。
九口銅鼎閃爍著無量神光,好似打了雞血一般瘋狂提煉幾件收繳的仙寶。
於是,精血再一轉,五行天巫第三轉,肉身力量四億噸。
於是,精血再一轉,五行天巫第四轉,肉身力量八億噸。
於是,精血再一轉,五行天巫第五轉,肉身力量十六億。
刑天鯉一聲長嘯,他的靈台紫府上,五道璀璨的百丈劍虹衝天而起,劍虹呈五色,按五行,劍光交錯中,一座《先天五行蕩魔劍陣》綿綿而生,朝著四麵八方呼嘯而來的無數黑色觸手斬了下去。
刑天鯉朝天膜拜“您老,連個名號都不留麼?多謝,多謝,多謝!”
“從今以後,當隻靠貧道自己了麼?”
刑天鯉神魂昂起頭來,看著空蕩蕩的上方,心頭莫名得一陣空虛。
偌大天地,似乎,僅他一人,如孤鴻掠過沙洲,空蕩蕩,渺茫茫。
“大兄!”
就在刑天鯉心境動搖,幾乎走火入魔之時,刑天仁等人大吼大叫著追了上來。他飄蕩的心當即穩固,朝著一群追來的兄弟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