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健回過頭去，試圖找到聲音的出處。/br隻見一棵棵小樹直楞楞地立著。也許是自己做賊心虛的緣故。他這樣想完，準備將石板複位。但那聲音又響了起來。/br這回他聽了個真切，便猛一回頭。隻見一個四爪伏地的動物，從他身後竄了過去。他斷定這不是狗。如果是狗，它首先會狂吠不止。那一定是黃鼠狼。小時候上山捉迷藏，經常會碰到黃鼠狼這樣亂竄。/br於是，他放下心來，連忙轉身把石板蓋好。確認沒有遺漏之後，便拿著鐵鍁回到車裡。/br一路急駛回到家時，天已大亮。/br他沒有到樓上臥室去驚動妻子，便衝了個澡，躺到沙發上，準備小憩一會兒。不想卻因過度疲勞睡著了。/br妻子從樓上下來，看到他這樣，便推醒道：“你怎麼在這裡睡，昨晚乾什麼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br“昨晚開會到很晚。怕吵醒你，就在這裡睡了。”他沒有跟妻子說這些事情。因為他明白，這樣的事情她知道得越少越好。/br“都是這個年齡的人了，彆總是熬夜。你歇著吧，我去做早飯。”/br“那個。”他叫住她，“家裡那些存折呢？”之前收到的那些錢物，都是由她保管的。/br“在這裡呢。怎麼了？”/br“上麵是誰的名字，就給誰吧。”馬長健想儘量把話說得輕鬆自然。/br“怎麼了，出事了？！”/br“沒有。隻是覺得放在家裡不好。以防萬一嘛。”/br“噢。”妻子知道男人最討厭女人遇事瞎嘮叨，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麼，照他說的做就行。/br馬長健一個晚上都關著手機，這才想起來打開。/br屏幕上立刻顯示出英子的幾個來電。他沒有回複，便重新關上手機。現在看來，一旦東窗事發，英子便是最直接的證人。看來英子也不宜在此地久留。不如把她送出國去。這邊如果事情不妙，出國也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這件事也應該儘早準備。/br“這段時間總忙著單位的事，也沒時間陪你。要不，過幾天抽時間，報個旅行團。咱們倆人出去散散心。”他不能直接跟妻子說出他的心事，怕給她帶來不必要的擔心，便這樣婉轉地對妻子說。/br“好啊。你想去哪裡玩？”/br馬長健：“我隨便。咱們國家高山大川，我都去遍了。隻在於你想去哪裡了。”/br妻子：“讓我想想。”/br馬長健：“我聽說，真要想好好玩一場，就去國外看那些彆致的風景。”/br妻子感覺到他今天的反常，但也不便說穿。隻是應和道：“你來定吧。”/br馬長健：“這事我讓黃秘書去辦。”/br匆匆吃過早飯，馬長健像平常一樣來到辦公室。/br一杯茶，一疊報紙已經中規中距地擺在桌上。/br一縷淡淡的茶香撲麵而來，像熟悉的老朋友最親切地問候。這讓他突然非常眷戀起每天這樣的工作和生活來。/br陳輝煌答應轉移黃金後，便即刻向國外轉賬。現在出了車禍，轉賬的事肯定暫時擱置了。這樣一大筆錢，不知道最終落入誰的口袋。/br他抬起手來，正要砸桌子，卻看到陳輝煌的來電顯示。/br他急忙起身把門關好，這才接通電話。/br“陳老板，你------”話一出口，感覺對方的口氣不對。/br隻聽見陳輝煌壓低了聲音道：“馬局。我現在說話不方便。你隻要聽著就行了。我從金鼎轉黃魚出來，半路上出了車禍。現在醫院裡。車上的黃魚被警察發現了，因為數量巨大，警察開始調查。您的錢我還沒來得及轉出去，黃魚我也收回來了。那麼，這件事就算從來沒有發生過。我死也不會說的。你也不要擔心這事。如果實在躲不過去，我就說是自己買了做投資的。等這事平息一段時間後，再繼續咱們說好的事。您明白了嗎？好了，我掛了。”/br馬長健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地呆在那裡。起初他覺得這是陳輝煌耍得把戲。但憑直覺，又覺得他不像是這樣的人。也不敢這樣戲弄自己。那麼，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說，這樣當然是最好的辦法。那麼，英子該怎麼處置呢？她若是知道自己把錢都轉走了，一定會翻臉。要先想個辦法穩住她。當然，隻要給她足夠的利益，她便不會反水。出國的事她如果能答應，也是擺脫目前困境的最佳方案。今天下班後，約她見上一麵，把眼前的利害關係跟她講清楚。/br想到這兒，他伸了個懶腰。覺得還是跟貪財的人容易打交道。像這樣的人，隻要能滿足他們的**，一切都不是問題。/br這樣想完，他的心情便輕鬆了許多。一股困意向他襲來，奪去了這一絲的清靜。/br“黃秘書，給我衝杯咖啡。”他這樣喊道。/br門開了，卻看到書記和紀委的同誌走了進來。/br“書記您早！”他立刻站起身來。/br書記麵色嚴肅地看著他，沒有吭聲。實際上，上次與他那場針對性地談話，就是在給他一個自醒悔過的機會。但是馬長健還抱著僥幸的心理，不願主動交待問題。現在，不但他以權謀私、貪汙受賄的事情敗露，連那樁酒店裡的命案都被查了個水落石出。麵對自己提拔的人，麵對自己曾經那麼信任的人，他無言以對。/br紀委的同誌道：“馬局長，不要喝咖啡了。還是跟我們去喝茶吧。”/br“！！！”聞聽此言，馬長健困意全無。隻覺得四肢癱軟，渾身無力。/br輝煌公館售樓處開業在即，李山在心裡計算著，他的那項抵押期限已經過去大半。他把自己的輸贏全部押在了這個月的樓盤銷售上。隻要售樓處如期開盤。精致的沙盤模型，以聲、光、電的動態形式，將輝煌小區的綠色高端園景，絢爛地展示在大庭廣眾麵前。他就隻等著鈔票從天而降，堆積如山了。按照這些房屋的麵積來計算，一個月之內，定能收回投資和大部分的資金及利潤。他結束房產的抵押，便可高枕無憂地舉辦他的盛大婚禮了。/br但是，這兩天李山卻聯係不到陳輝煌。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李山的心裡不免生出不祥之感。/br他來到陳總包住的酒店。經過反複詢問，前台才告知，陳總幾天前車禍住院的消息。/br“這個時候，怎麼出這種事情呢。”坐在車上，他像是在問自己。/br宋錢來：“現在路上的車輛這麼多，出點狀況也正常。你不必擔心。”/br李山：“出了車禍這麼大的事，也沒有通知我們一聲。會不會傷得很嚴重。”/br宋錢來：“可能是沒有抽出空來吧。”/br“你再開快點。”他不想再這樣猜測下去，便催促道。/br他們一路狂奔地來到重症監護室外。/br“你們找誰？”兩個穿著便衣的男人攔住了他們。/br“我們找前幾天出了車禍的陳輝煌。陳總。他在這裡吧？”李山說著，便伸頭朝裡張望。/br“他還沒有醒過來。現在任何人不能探視。”那人站在門口說。/br“還沒有醒過來。是很危險嗎？”/br“是還在昏迷。”看到那人說話很謹慎的樣子，李山這才注意到他們。/br“你們是------”/br那人掏出證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請回吧。”/br“這是怎麼回事。他隻是車禍啊，你們------”/br“無可奉告。請回吧。”/br李山無望地向後退了幾步。他不明白身陷車禍的陳總，怎麼能和警察扯上關係。/br“去找賀律。”從醫院出來，李山突然急切地說。/br“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警察隨醫生來到陳輝煌麵前時，驚喜地問。/br陳輝煌一臉茫然的樣子，“我------這是在哪裡？”/br醫生：“您在醫院。”/br“我怎麼到醫院裡來了？”/br醫生：“您出了車禍。”/br“我在哪裡出了車禍？”/br警察：“在幸福北路的路口。”/br“我在幸福北路的路口怎麼了？”/br警察：“您出了車禍。”/br“我這是在哪裡？”/br警察：“您是在醫院。”/br“我怎麼到醫院來了？”/br警察：“您出了車禍。”/br“我在哪裡出的車禍？”/br“你------”那位警察著急地上前，想質問他這樣重複的提問，被醫生攔下。/br醫生：“那你記得的事是什麼？”/br“我的外甥古軍到我們公司來上班了。我跟他說，隻許他在工地乾活，其他的不用管。乾好了就讓他當工頭。”這時候，他還想著替古軍開脫罪責。/br“那你說的這個古軍來上班，是哪一年？”/br“2001年。醫生，您問我這些乾什麼？”陳輝煌覺得戲演得夠了，該住嘴了。/br醫生：“好。你先休息吧。”/br“醫生，他這是怎麼了？”來到走廊，警察問醫生道。/br醫生：“從病人剛才的說話中可以判斷，他的大腦因為受到了撞擊，產生了失憶。他對這之前發生的事沒有記憶。而且頭腦渾沌不清。”/br警察：“那怎麼辦？”/br醫生：“這要治療一段時間，等他慢慢恢複。”/br“需要多長時間？”/br醫生：“這個不能確定。也許很快，也許要很久。”/br警察：“這可麻煩了。我現在就向領導彙報。”/br重新平靜下來的陳輝煌，覺得聰明的古軍是不會輕易把這些事說出來。而且，他與自己的關係，已經能得到了證實。如此一來，黃金案便可暫時停下來。甚至陷入僵局。這樣也可給馬長健活動的機會，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下一步的應對計劃。/br但警方因為車內的黃金數量巨大，便把賀新年的撞車與之聯係起來，進行並案調查。/br基於陳輝煌的失憶症，警方開始從事故當晚路上監控逐一查起。很快便追蹤到了金鼎小區。/br賀新年真的昏迷兩天後，終於蘇醒過來。/br也是從那一刻，警方確認了他的身份，對他宣布了逮捕令，並采取了全麵監控。至此，一起特大汽車走私案成功告破。/br一大早，苗良開從賀新年愛人那裡得知他出車禍的消息，便急忙通知顧光明一起去醫院看望。/br二人手忙腳亂地買了一大堆營養品。來到病房時，被門口的警衛攔住。/br苗良開：“您好。我們是賀新年的朋友，過來看看他。”/br警察：“他因為一起走私案，已經被我們警方拘捕。任何人不得探視。”/br“啊？！”苗、顧二人麵麵相覷。/br苗良開：“那他現在------”/br警察：“等他傷勢好了，就押回警察局。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br苗良開和顧光明邁著平穩的腳步往回走。兩個人默默地屏住呼吸，一聲不吭。看到幾位農村模樣的病人家屬，便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了他們。直到出了病房大樓，來到停車場，二人忍不住跳躍呼喚起來。/br“噢！！太好了！”/br“大快人心啊！”/br“以後再也不用受他那份窩囊氣嘍！”/br他們就想把這些年憋在心裡的怨氣一吐為快。/br“光明，通知咱們那些做進出口貿易的朋友，今晚我請客。喝它個一醉方休。”一向穩重的苗良開，再也不想控製自己的激情。雖然他不是個落井下石的人，但這些年與賀新年打交道，受儘了他的搜刮和打壓。今天，他知道，賀新年以權謀私，貪汙受賄的諸多事件，不久便會一一浮出水麵。他們終於等到了揚眉吐氣的這一天。/br離公司慶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英子今天必須早些到達公司，為慶典儀式做最後的準備。這些天，天天如此。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事，怎麼也忙不完。一路上，英子在心裡報怨著。她沒有時間去找馬長健，質問他那些錢的去向。隻能抽時間給他打電話。但對方始終是無法接通。這使她的心情更加煩燥。她覺得馬長健是在跟她玩空手道。原本說好這筆錢屬於他們的，才過幾天就上演空城計了。想想那晚那個把她砸昏的人，再看看現在的情形，英子覺得這一切必定是馬長健蓄謀已久。而那筆錢一定是馬長健轉移了，獨吞了。/br既然電話無法接聽，那就發短信過去。就不相信他能攜款潛逃了。/br馬局/br一直聯係不上你。就是想告訴你，606室裡藏的那幾千萬不見了。你知道嗎？是你弄走了嗎？你弄到哪裡去了？/br英子不知道馬長健的手機已經被沒收監控。更不知道她的這條短信，徹底地、牢牢地將馬長健置於萬劫不複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