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煎熬的等待,我收到錄取通知,綜合成績排第一,下個月正式上班。突來的喜訊衝散我頭頂的陰雲,心中的千鈞重擔穩穩落地。我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了朱琳,她又告訴了她爸媽。朱琳家平靜的氣氛因為我考取了新工作而熱烈起來,從來不做飯的朱琳媽親自下廚做了八個硬菜,都是大家愛吃的,葷多素少,而且她媽還鼓勵我跟他爸好好喝幾杯。
單位通知的上班時間是下個月月初,我琢磨這段時間挺寶貴的,最好彆浪費,俗話說,時間就是金錢,我想利用這段時間賺點生活費,究竟乾什麼卻讓我犯了難,打零工吧,朱琳不讓,乾點技術活,咱也不會,應聘個小公司文員時間太短,去發傳單吧,還放不下架子,端盤子洗碗都不想乾,從網上進點貨擺個小攤吧,一來怕被城管追,二來怕賠錢,總之就是乾什麼都不行。人吧,有些失敗是注定的,因為自身有軟肋,哪怕有千萬種想法,都會被自己想方設法一個個否定掉。有些人,隻給失敗找借口,不給成功創造條件,哪怕邁出一小步都不敢,又能怪誰呢?權衡利弊後,我最終放棄了打工的念頭,決定不掙錢了出去玩,來個呼倫貝爾周邊深度遊,可估算費用,我又打了退堂鼓,成本太高了。窮,是一種病,得治,治這種病,還得花很多錢。最後我選擇了最經濟最實惠也是最發自內心的消磨時間方式,回老家看望父母兄弟。確定行程後,我告訴了朱琳,她對我的決定給予支持,由於工作原因,她不能與我同行。臨行前,朱琳給我準備了一大皮箱東西,包括土特產,給我爸媽買的衣服,還有煙酒茶之類的禮品。
我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每次離開一個地方都會感慨,不管此行是愉快還是悲傷。回家途中,一路風景優美,我看青山太嫵媚,料青山看我就不一定咋回事了。經過山高水長千裡跋涉,我回到了熟悉的老家,父母提前收到我的通知,到達當天,都沒去乾活,專門在家等待他們遊走天涯的孩子回家。
我走進院門,聽到弟弟一聲高喊“我哥回來了”,媽媽和哥哥同時走出來,他們臉上的笑意從心底湧出,我們在院裡緊緊相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哥哥說:“二弟回來了就好,咱快進家。”可媽媽卻依然抱著我不撒手,她的目光溫柔的在我臉上流轉,淚花在眼角閃光,她用袖子蹭了蹭眼淚,我也忍不住哭了。弟弟大大咧咧說道:“哎呀,都哭啥呀,多高興的事啊,我哥回來了,一家人團聚了,媽,彆哭了,咱進屋。”我媽邊擦眼淚邊拉著我的手走進屋裡。
我家住在一個小鎮裡,小鎮名叫歸元,鎮裡多數人家都住紅磚砌的平房,也有土坯的。住平房就有院子,我家的院子還不小,夏天爸媽會在院子裡種蔬菜,長出來就吃,倒也能吃個新鮮和放心。我出生在農村,一個距離歸元鎮三百多公裡的地方,名字叫羊群灘,我不知道羊群灘的來曆,我的腦海中也沒有牛羊成群的記憶,至於是不是很早很早以前有很多羊群,我就不得而知了,也懶得去考證。八歲那年,政府取消了農民進城政策的限製,胸懷大誌的父親當時三十二歲,精力充沛、年輕氣盛,他決定做村裡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帶領我們全家奔赴城鎮,開啟新生活。決定搬遷後,就把能賣的農業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全都賣掉,幾十畝地也租出去,到歸元鎮投奔我表叔。
表叔是個文化人,在歸元鎮教育局當主任,他上班的同時還開了木器加工廠,他希望我父親幫他經營木器加工廠,為什麼看好我父親呢?我父親雖是農民,但從小就學了木匠手藝,而且技藝精湛。我父親還上過高中,有一定的文化素養,因為爺爺家裡窮,他性格叛逆,所以上到高二就退學了,他的學沒白上,竟然練就了一手好字。自從成家之後開始乾農活,他的這些專長就漸漸荒廢了。來到歸元鎮需要管理木器廠,他必須朝花夕拾,找回失落的技藝。
進屋後,窗明幾淨,煮肉的香味在空氣裡肆意飄蕩,媽媽破涕為笑,張羅點心和奶茶讓我充饑。哥哥問我在外邊咋樣,我說還好,弟弟悄無聲息打開我的皮箱,一通亂翻。他對皮箱裡的東西充滿好奇,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每看到一件以前沒見過的東西就纏著我給他解釋,我乾脆走到他旁邊蹲下,一樣一樣給他介紹,同時把東西給大家分了,弟弟樂得合不攏嘴,媽媽和哥哥也滿臉笑容。我從皮箱裡拿酒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媽,我爸去哪了,今天還有活啊?”我媽笑著回答說:“你爸呀,他天天都有活,今天沒乾,去給你們買酒了,他要跟你們哥仨好好喝一頓。”我哈哈大笑著對哥哥和弟弟說道:“接下來的這場硬仗,你倆準備好了嗎?”他倆大笑著沒說話。歡聲笑語間,一輛破舊的小奧拓嘟嘟嘟開進院子,爸爸從車上下來先笑眯眯的往屋裡看了一眼,我趕快三步並做兩步去院裡迎接他,他兩隻手抱著啤酒箱子對我說:“臭小子,終於回來了,趕快乾活。”我們四人把六七箱啤酒搬進屋,媽媽已經把冒著熱氣的手把肉裝盤端上飯桌,桌上還有五盤炒菜和好幾碗奶茶。爸爸洗過臉和手,樂嗬嗬的走到我麵前盯著我看,我撇起嘴問他看什麼,他咧開嘴笑道:“你小子變得更帥了啊,有你爸當年的風采了,哈哈哈。”見我爸誇我的同時還誇了他自己,我媽裝作不樂意的說道:“快彆臭美了,你當年就跟土堆裡鑽出來似的,能跟我兒子比嗎,你看我兒子的長相和氣質,都快趕上明星了,你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弟弟聽完撅起嘴走到媽媽麵前說道:“咋的,媽,就我二哥好看唄,我不帥嗎?”我媽看著弟弟的糗樣子無奈的笑著說:“好啦,好啦,你們哥仨都帥,就你爸不帥,這回行了吧。”然後我們哈哈大笑。開飯了,爸爸建議我們哥仨喝啤酒,他單獨喝白酒,他說自己腸胃不好,喝多啤酒漲肚。我把帶回來的白酒拿給他,他轉動酒瓶看了看說道:“這酒好啊,得一百多吧,我兒子有孝心哪,那今天就不喝草原白了,嘗嘗這個,哈哈。”弟弟趁爸爸不注意奪過酒瓶說道:“爸,這酒才四十二度,有點低啊,就怕不合你胃口吧。”爸爸假裝生氣比劃著巴掌說道:“臭小子,就你話多,還不趕快給老爸滿上。”弟弟歪了一下腦袋笑著說了聲“得令”。我們四個都沒少喝,最後辛苦我媽收拾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