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跟我來。”
梁嶽將兩人引到水榭,隨後回去換了一身常服。
美姿容也。
鮑靚暗自點頭。
既是農夫,又是方士。
這隨性自然之態,暗合老莊之道。
“兩位久等了。”
“我們因閣下丹道名聲而來,方才所見,還以為你是個農官。”解空笑道。
梁嶽為兩人沏茶,聞言笑道:“世事如熔爐,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煉丹。”
“良種選出來,外加一犁一牛的曲轅犁,起碼有更多流民得到安置,這齊民之法,將來要傳授更多人。”
“二位,這枚齊民寶丹如何?”
和平盛世,方是屍解仙生存的最佳環境。
梁嶽安定閒暇下來,也開始研究農術;治亂興衰,無非是肚子吃飽的問題。
生產效率提高,門閥分解為大地主和無數小地主,開啟三百年周期循環,至少和平時間長一點。
兩人翻閱著大半年來,梁嶽總結的資料。
這些資料包含農、林、牧、漁、副五門知識,為了符合時代,專門生搬硬套不少聖賢故事。
此名《黃帝齊民術》。、
“此乃齊民濟世之寶丹也。”鮑靚讚歎道。
畢竟是做過太守的人,知道此書的作用。
“這本書我將獻予會稽太守謝玄。”
世家看到好處,不可能不用此法。
技術開始散播。
大概十幾年左右,江左一帶,將會誕生不少小地主,或者一家數個兄弟聯合的自耕農,形成一定基本盤,進一步瓦解門閥力量。
這也算是除了醬油以外,對這個世界的貢獻。
同樣,借助寫書的功績,足夠自己升官了。
“善哉善哉。”和尚雙手合十,低聲誦經。
這時,眼角餘光看到梁嶽腰間玉墜,頓時愣住了。
“閣下這玄鶴玉墜……從何而來?”
“玉墜?”梁嶽拿下玉墜,這是先前祝英台所贈,“一友人所贈。”
和尚麵色古怪,又問“莫非是太湖書院故人?籍貫豫章?”
“正是。”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解空雙手合十。
梁嶽頓覺有些奇怪,正想詢問。
“山伯,叫我何事……”
石泉子聲音傳來。
老頭杵著拐杖,忽然看到鮑靚。
兩人愣住了。
“鮑靚!”
“道重!”
歲月恍惚,南渡以來,二人接近一甲子未曾見麵。
兩個曾經白馬春風、紅袖醉花的少年郎,經曆歲月蹉跎,青絲已成白發。
一個老邁,一個殘廢。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兩人相見無話,唯有淚千行。
“哎,太久了,未想還能見到你。”
兩個一甲子未見之人,宛如打開了話匣子,講述著當年往事。
梁嶽與解空並未打擾兩人,而是默默吃酒,聽老人講古。
永嘉之亂,衣冠南渡,祖逖劉琨,陸機陸雲……。
種種風流豪傑,早已被雨打風吹去。
此時,梁嶽也知道了石泉子的真實身份。
正是聞雞起舞,中流擊楫祖逖祖豫州之幼子祖道重。
怪不得聽到北伐就忍不住。
聽著兩人的話語,梁嶽好似回到當年,那天祖逖敲著船楫朗聲發誓“不能清中原而複濟者,有如大江!”
祖逖在時,威震大晉的王敦,也不敢麵對其鋒芒。
永嘉故事已成曆史,祖逖北伐蓋棺定論。
讓人不禁有種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的滄桑歲月之感。
“八十以後,蓋棺定論,屍解轉生。回望百年歲月,是否也如今日兩人一般呢?”
屆時謝玄劉充,姚萇慕容垂等人早已作古,又是新的風流人物,主宰山河大地。
曆史厚重感,撲麵而來,令人窒息。
梁嶽覺得自己不會如此。
老人歎古,乃是年華老去,不再少年。
而自己乃屍解神仙,長生久視,無歲不逢春。
江山豪傑皆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