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劃破茫茫雨幕。在大雨之下疾馳。
正是冒雨趕路的謝安和雨荷,還有阿七。
雨荷和阿七費勁力氣才策馬勉強追上,雨荷感覺到……這次老爺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在雨荷的印象裡,謝安一直都是一個低調穩重的人。隻要不影響他安穩練功過日子,其餘事都不甚過太過執念。
這一次……卻是不同了。
她明顯感覺到謝安的眸子裡有一股異樣的氣息。
“老爺,雨大路滑,慢點啊。”
駕!
謝安非但沒有放慢速度,反而揚起馬策,狠狠抽擊馬背,繼續加速。
沒有子弟們在前線的付出和堅守,也不會有謝安這個堂主的安穩練功日子。
有些事情可以慢慢來,但是生死大事……慢不得。
自己慢一秒,可能就會有更多的子弟死亡。
雖然謝安知道此去伴隨著風險。
但要謝安放任子弟們慘死而不管,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阿七,雨荷,快跟上。”
三匹烈馬劃破陰沉沉的雨幕,直奔古婆村而去。
剛來到營地大門口,謝安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翻身下馬,捏緊大闊刀,帶頭進入大門。
彆看謝安走的快,實際上謝安已經打開了過人的五感,仔細的感受周圍的氣之變化。但凡有變,也可第一時間做出應變。
馬場裡滿地都是馬兒屍體,有些馬兒化作了乾屍,有的馬兒被撕開腦袋,還有被撕開腹部的,五臟和腸子都嘩啦啦流了一地。
更讓謝安心驚的是……有些子弟也是這般的下場,臟器,腸子,血肉……灑落的滿地都是。
穿越此世三十四載,謝安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淒慘的場景。
而且,還發生在自己管轄的白羽堂。
營地前方的幾個崗哨位置,負責站崗放哨的子弟,也都化作了乾屍。
很顯然,整個營地遭到了有針對性的,滅絕性的突襲。
這在白羽堂過往十幾年的時間裡,都是未曾遇到的事情。
如果說之前烏祠的青木黑屍,方白羽勾結的玉銅……都隻是小打小鬨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是煉屍堂有針對性的出手了。
這才是真正露爪牙,秀肌肉。
謝安深吸一口氣,“阿七,地窖位置在哪裡?”
“堂主請跟我來。”阿七雖然被這場麵嚇得腿腳有些發軟,但還是壯著膽子帶路。
越過一片建築,靠近一處堆放雜物的房間時,謝安聽見了裡麵傳來的尖叫聲,還有“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刷!
謝安拔刀出鞘,直接丟下阿七,迅速朝著聲音方向衝了過去。
阿七拚命追也趕不上,隻覺謝安的速度快的嚇人。
然後,阿七看到謝安身邊的侍女竟然也化作一道黑影往前衝了過去,消失了……追不上。
謝安趕到地窖的時候,感覺到一股極其濃鬱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幾乎令人暈厥。牆壁上插著兩根火把,借著火光,謝安看見了裡麵的滿地屍首。
兩頭銅屍,趴在屍體上吸人血,挖開人的腦袋吃腦髓。
滿地的屍體包括老人,孩子,還有持刀的漢子。
而且,從屍體的位置上不難看出:事發的時候,應該是持刀的漢子圍在外圍,把老人婦女孩童護在圈內。
沒有一個漢子退到圈內。
應該是所有的漢子死光了。然後是婦女和老人形成一個內圈,把幾個孩童護在最裡麵。
老人婦女也沒有後退的,死光之後,才輪到孩子。
便是謝安這個半百老頭,看到這些屍體,都忍不住眼眶發燙。
腦海中,忽然想到了泰坦尼克號裡麵的一句話:讓婦女和孩子先走。
而眼前的這一幕,無疑更加讓謝安感到震撼。
這就是亂世!
安穩發育了四年的謝安,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到了亂世的爪牙。
可眼前的三圈屍體,卻分明在告訴謝安,便是在亂世之中,人性也有閃光的。
也不知道哪根弦被觸動了,謝安緩緩拔出刀。
“孽畜!!”
一個縱步跨越而上,緊跟著就朝著一頭正在吃婦女屍體的銅屍斬下去。沒有任何留手,直接五重重山刀爆發。
嗚嗷!
銅屍意識到危險,轉過身來,陰笑兩聲便朝謝安狠狠撲過去。倏忽間地窖裡有刺眼的刀芒劃過,呼嘯的刀鳴赫然把銅屍劈成兩半。
一刀過後,刀勢未停,而是順勢往前蕩出三丈,壓在了另外一頭銅屍的腦袋上。
寸勁,爆發!
腦漿炸裂,第二頭銅屍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已腦漿迸裂。
一刀,兩銅屍斃命!
謝安卻沒有感到任何的高興,反而開始一具一具的翻看屍體,尋找活口。
這時候,雨荷和阿七趕了進來。
“快,找找看是否還有活人。”謝安趕忙吩咐了一句,然後加速翻找活人,可是謝安翻遍了屍體堆裡的所有屍體,也沒找到一個活口。
他多麼希望,可以找到活口,那麼一個……也很好的。
然而,並沒有。
一股莫名的蒼涼,席卷全身。
縱然一路快馬加鞭,還是慢了!
就這時候——
“老爺,你快看這裡!”
聽聞雨荷喊自己的名字,謝安才緩過神來,趕忙湊過去看,隻見在地窖存放蔬菜的角落位置,跪著一個全身是血的漢子。
漢子佝僂著腰,背朝外,懷裡抱著一個不足一歲的嬰兒。那嬰兒麵色鐵青,已然暈厥。
雨荷蹲下身去查探嬰兒的鼻息,大喜:“老爺,這嬰兒還有呼吸。隻是這裡空氣不好,被熏暈了。”
謝安也過去查看了一番,再三確定嬰兒沒事,才鬆了口大氣。
“陳領隊!”
阿七這時候趕了過來,看到死去的男子後,猛的撲在地上大呼,看到那嬰兒後,忽然又變得狂喜,“是小少爺,是陳香主的小少爺!”
在阿七的講述下,謝安才知道。原來陳慶來到這裡後,有一次受了重傷,被村裡的一個叫做阿薇的采藥姑娘所救,後來那姑娘一直悉心照料,兩個人就生出了感情。然後生了個小孩兒。
這本來是大喜事兒,隻是陳慶感覺自個兒還沒得到陳青狼的認可,便沒有公布。想著等到做出了業績,得到陳青狼認可之後,就帶著阿薇回去陳家,還要讓小孩兒入陳家祠堂。
他想風風光光的……
……
騎兵營大廳。
雨大天黑,不得不點燃油燈照明。
再燒上火爐子取暖。
在雨荷的照料下,那嬰兒“哇”的發出大叫聲來。然後哇哇大哭,再也停不下來。
雨荷一喜,“老爺。陳小公子……沒事哩。他還吮吸我的手指,許是餓了。我去做點米糊給他吃。”
雨荷非常能乾,就在營地的廚房,現場取材做了一碗米糊,用調羹喂給嬰兒吃下,那嬰兒果然吃的“吧唧”響,很快就不哭了,還瞪大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雨荷,露出笑容。
雨荷:“老爺,你看,他笑了。”
謝安湊過來看,小嬰兒笑的越發燦爛,謝安心頭卻越發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許久,謝安伸出手,輕撫小孩兒稚嫩白皙的臉蛋兒,“好,好。還給我騎兵營留了個活口。有人在,希望就在。
雨荷,你帶著小家夥回堂口去,讓陳慶見見。陳慶傷勢太重,我怕他撐不住。另外讓人去虎狼門總部通知陳青狼。”
雨荷欣然同意,“那老爺呢?”
謝安站起身,看著外麵的傾盆大雨,“我就在這裡守著。”
留在這裡,縱然很危險。
但謝安知道,自己身為堂主,享受了堂主的所有好處,權勢,地位,名望……還有無數兄弟的擁戴。
眼下出了事,有需要……謝安必須站出來。
更何況,謝安也感覺……人有了能力,也該為身邊的人做點事。
謝安雖然素來謹慎低調,但不代表他沒有責任感,也不代表他沒有擔當。
他隻是不想多管閒事罷了。
眼下事情屢屢找上門來,謝安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