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需要平等的立場?
這分明是謊言。
多羅比誰都清楚,此時此刻魔王莫赫那甜美的話語當中實際上根本無法窺見任何的真心,反倒是自己,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因為她發自內心的如此感受,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需要這個。
真是個“懂事”的人。
倘若她不是魔王,而是真正的人類,或許會成為像是賢王那樣的人,會成為一名尊貴的女帝,因為她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人的心思擺弄在手心,隨意的觀賞,操縱。
迷惘之花。
多羅突然想到了這種花朵,當時他和弗洛多尼克在河穀當中的戰鬥,莫赫正是用一種長相幾乎和迷惘之花相同的煉金道具隱藏在了自己的身邊。
這種花朵如今作為觀賞用的花朵,廣泛的受到人們的歡迎,總計七個顏色的花瓣,是魔王所謂的“罪孽”。當然,在魔王被討伐之後,這七種罪孽,被人們改寫為“七美德”。於是迷惘之花就成為了“試煉之花”。
在類似於白之教會的神聖軍團的考核當中,就會引領信教者進入種植了大量迷惘之花的園地。看信教者能否抗拒迷惘之花的誘惑,是否能夠憑借著自身的美德來脫穎而出。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的確是可以稱之為美德之花和試煉之花。
此時此刻,被莫赫所擁抱,多羅便是嗅到了迷惘之花的味道。
不是說那種花朵真實的香味,而是——對於此時此刻的多羅而言,他深刻的意識到,為什麼莫赫會創造出迷惘之花這樣的事物,明明魔王強大無比,她在最終的戰鬥中也從未依靠過類似於迷惘之花這樣子的力量,又怎麼會創造這類的造物?
那隻是她自我的一種表達。
“在那個時候,我喝下了夏蒂端給我的‘靈藥’。那當中蘊含著某種詛咒的力量,我能夠感受到。”多羅說起來這個問題,“我當時並沒有猶豫,因為我覺得夏蒂不會害我,既然這個‘靈藥’當中蘊含詛咒,恐怕是她為了蒙騙什麼人,需要對我進行削弱,而這種計謀不能宣諸於口——需要我和她進行默契的配合。所以我喝了下去。”
莫赫隻是抱著多羅,她並不言語,她知道,此時此刻不需要她去誘導對話的進行,多羅已經踏出第一步,就如同在大壩上開出了一個小口,那些被厚厚的心之障壁所圍起來的話語便會如同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但是沒有。”
多羅隻是說“一直到各種力量侵襲我的身體,弗洛多尼克挑斷我的手筋,我內心中那種不安的感受仍然未曾消失,早幾年,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凶手,一個陰謀的浮現。”
莫赫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些濕潤……
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我一直等到人類勢力越發高昂……我不是總是在說雪精靈的事情嗎?在你死亡之後的第五年,雪精靈‘艾爾芙’來到了我的麵前,她質問我為什麼放任人類,明明當初我曾經和他們結締契約,要讓人類和雪精靈永遠成為夥伴——如今雪精靈是反抗人類最為激烈的種族之一,那個時候的我,沒辦法給予艾爾芙回答。”
事實上,這裡大概不存在任何的需要進行表演的陰謀。也沒有需要犧牲戰勝了魔王的勇者來蒙蔽的對手。
“我如何回應他們?”
“我是人類。”
“可是他們曾經幫助了人類,大家成為了命運的共同體,大家一同奮鬥,在你的支配下,尚且能夠互相幫助,共同依存的各大種族,怎麼在你死去了之後……反倒是相互傷害?倘若是如此,是否你存在於世界上,會更好?”
他發出了如此的詢問。
但是莫赫知道,這種問題很簡單,或許這對於那一年的戈多拉是一個問題,但對於現在的多羅而言……
“但是這樣的問題是何等的天真?因為生命的本質就是如此,我看到了人類對其他種族的背叛,但倘若是地位交換,其他種族就不會這麼做嗎?我想著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執掌一個種族之人,無論是賢王,亦或者矮人之王,精靈女王……他們都隻是想要讓自己的種族變得更加強大,讓自己的族群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們甚至可以說是偉大而高尚的人物。他們大概早就做好了為種族犧牲一切,即便是良心和道德的覺悟。對於其他種族而言的仇寇,對於自身種族反倒是英雄。”
多羅這些年大概是想了很多“不是因為他們有問題,而正是因為他們都是傑出的君主,正是因為他們是在你所支配的絕望的時代中帶領著族群戰勝了你的最為優秀的君主,正是因為他們不缺乏勇氣,智慧和犧牲,所以世界的局麵才會如此。倘若他們平庸而愚昧,或許各大種族還能維持其樂融融的光景。”
正是因為各大種族如今的領袖都可以用“偉大”來形容,這個時代才會讓昔日將各大種族聯係起來的勇者感到悲痛無比。因為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正義,各自有各自的理由——阿·戈多拉無法駁倒的理由。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做。
不管是守護其他種族,亦或者是幫助人類……他什麼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