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將軍有這份雅興,莫敢不從。”
百靈眼眉中流露出些許傲氣。
她清了清嗓子,醞釀著片刻時間,一開喉,便夢回到七十年前的滬上。
在置身於燈光下舞台上的那一刻,她便是全世界矚目的焦點明星。
當麵聽到歌喉唱響,白軒有些恍然。
這哪裡是什麼金絲雀,分明是一頭不願被關住的靈鳥。
她的心裡從未對現狀感到滿足,渴望著更高更大的舞台,所以她會被溫識君吸引,那是一種宿命的交織。
兩人都是浪漫至死的理想主義者。
周遭的場景好似發生了變化,翩然的花香有些上頭,將他拉回到七十年前歌舞升平的夜滬上。
“唱得真好。”
白軒隻覺得手邊欠缺了一壺好酒。
“當浮一大白。”
……
不知不覺間,歌聲漸漸平息。
晨曦劃破夜幕。
光芒輕易的照進了更深處。
七十年長夜已儘。
霓虹燈熄滅,舞台上空無一人。
白軒睜開眼睛。
墓碑旁的芙蓉花悄然凋謝。
清晨的墓園空餘幾許花香。
他這是在墓園裡睡了一覺。
扶著膝蓋起身,手指揉去眉梢之間凝結的白露。
白軒對著墓碑和凋零的花朵躬身拜了一拜。
轉身離去。
百世人生,見過此情此景早已不計其數。
如今再看到,其產生的重量也不會讓他的肩膀再低上半分,不能令他的呼吸中多幾分沉重。
況且,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結束嗎?
白軒摸了摸喉嚨:“就是有些口渴,想喝酒了。”
……
從墓園中離開時,剛剛好有誰擦肩而過。
白軒沒有留心注意。
手裡捧著祭品的溫南玉同樣在走神。
她一整晚都在做夢。
夢裡的事實在太清晰。
以至於她感覺那或許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溫南玉來到外公的墓前,覺得這腕表的確是不能繼續戴著了,還不如將它留在這裡。
她剛剛抵達,卻剛剛要跪下時,卻注意到墓碑前的地麵是溫熱的,殘留著些許體溫。
同時,一株已經凋零的芙蓉花插在青草地上,花瓣環繞著墓碑,像是無聲的陪伴。
一定有誰在這裡待了很久時間。
“難道……!”
她像是覺察到什麼,急忙站起。
轉頭便跑了起來,跑出兩步後,乾脆脫下了腳底的高跟鞋。
一路跑到墓園門口的位置,方才擦肩而過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溫南玉懊悔不已,她是不是錯過了一個知曉真相深入調查的機會?
握住手裡的腕表,她重重的歎息一聲。
……
不久後。
白軒回到了家裡,老爺子正在院子裡慢慢悠悠的打著五禽戲。
對於一天兩夜都沒在家裡的大孫,老爺子什麼都沒問。
白軒也樂得不解釋,進了雜物室裡,翻找出了花盆,去河邊挖了點濕泥土,將花種埋在土裡。
奶奶以前養過很多盆栽,院子裡也曾種滿牡丹,後來人去了霓虹,也把盆栽都運了過去。
所以從小時候開始,白軒被動的學會了如何照看盆栽。
“怎麼就種一株?”老爺子嘀咕:“是想給你奶奶些驚喜,一株哪能夠?”
“這株花比較特彆。”白軒將盆放在陽光下:“它不是一般的花種,而是……”
“王維詩裡的花種?”老爺子揶揄了句。
“是啊。”白軒念道:“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老爺子笑罵:“你連個對象都沒有,能懂什麼叫相思嗎?”
白軒手指一頓,眼前光影模糊,流淌過幾道身影,熟悉的音容和話語。
‘相國,朕真的非殺你不可嗎?’
‘師弟,還記得我說過的紅菜苔的故事嗎,我找到屬於自己的雪地了,動手吧。’
‘傻小子,我走了,往後彆再餓著自己啦……’
‘大將軍,原諒吾不能再為您討賊了……末將去也!’
‘白哥哥,我不想死……’
‘師傅!!!’
他閉上眼睛,而後睜開,陽光下無人共立。
“老爺子。”
“昂?”
“待會兒喝一杯?”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