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把信封放在一邊,沒接這個話,指著銀行卡問:“給林佳佳的?”
“嗯,”唐琬點頭說:“這裡是十萬,密碼寫在背麵。”
唐琬,天真,幼稚,清純,還有點可愛在身上。
夏桉攬過她,讓她依在自己的肩膀。
叢林裡,蘭花寄居而活,向陽而生。
唐琬幽幽道:“夏桉,我周日就走了。”
今天16號,周日23號。
夏桉用下巴蹭蹭她的頭發,“嗯”了一聲。
“大學是個小染缸,花花綠綠的,”唐琬說:“到時候你還會記得我麼?”
“當然。”
“夏桉,”唐琬仰起頭看著他,“你有想過未來麼?”
“多遠的?”
“比如畢業後?”
見夏桉頷首,唐琬問:“你想象的未來裡,有我麼?”
夏桉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流氓不?”
唐琬扁嘴猛點頭,說沒見過也沒遇到過比他再老成再流氓的學生了。
夏桉說:“那我發誓,一定對你流氓到底。”
唐琬錘他一下,捂住嘴,笑得什麼似的。
一小時後。
解釋了VSA信用卡不可以,唐琬答應夏桉明天落實英國戶頭的事情。
另,唐琬拿出額外十萬,當做本金,給夏桉操作,盈利分他35%。
唐琬明白,夏桉的這個堅持是對的,是為了他們的未來著想。
金錢瓜葛在感情的開端時,能沒有,最好沒有。
她嘴上不說,心裡十分受用。
倆人一個隻著褲頭,一個非主流大花臉,像經曆了一場惡戰。
夏桉穿衣服時,皺著眉頭把唐琬臉上的亮片摳下來。
“葬愛風不適合你,你還是走知性路線吧。”
……
夜晚十點。
唐琬心裡念叨著“男朋友…男朋友”,臉色緋紅地和夏桉一起下樓。
這間公寓就在市中心,價格不算貴,拎包入住。
她告訴夏桉,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可以過來住。
夏桉也知道了她交換股份後,目前的身價。
80萬現金,是原來的,“手術費”、“自我清理費”,扣下。
額外20萬,是用跑車置換彆墅的額外費用。
“這就是你那天問我喜歡什麼車的原因?”
樓下,夏桉站在賓利麵前,著實有些驚訝。
該說不說,老款歐陸…和新款差不多。
唐琬歪著腦袋“對呀對呀”,有些小驕傲地昂起頭。
像在等待夏桉的誇獎。
夏桉苦笑,頂配12缸版,確實很貴很牛。
但…
“房子升值,車子貶值,你乾嘛不直接要錢?”
唐琬理直氣壯:“你喜歡不是麼?錢已經夠花了。”
不感動不可能,夏桉沒再言語。
唐琬把鑰匙給他,說:“你說你會開,試試?”
然後很放心地坐上了副駕駛。
當看見夏桉熟練地啟動、出庫,平穩地在馬路上飛馳時,唐琬驚了。
“你還真會啊?”
夏桉聳聳肩,腳下給油。
無數沸羊羊在後麵猛推的感覺,好爽。
“要不,車給你留下好了,感覺和你更配。”
“好啊,每天晚上我都去街上收割黑絲。”
……
到地方,唐琬把夏桉踹下車。
說了句“明天上午要去見張叔叔,晚些聯係你”就咻地開走了。
引擎聲在黑夜裡傳出老遠。
小院寂靜,且無路燈。
但月華遍地。
隻要夏桉不瞎,一定能看到隔壁樓門洞外的石凳上,坐著的那道孤單身影。
夏桉看到了。
一直到走進樓道還在琢磨怎麼解釋,要不要解釋…
在唐琬家,即便唐琬聰明的沒有提哪怕一次樂檸。
但他已經完全回憶起喝多後的一幕幕,一句句“媳婦兒”。
小柚子要放棄麼?
不可能的,那是他的執念。
如果重生後把執念放棄了,回來乾毛線了?
唐琬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已然如此。
樂檸是翻江倒海的虧欠…
可她脾氣在那擺著呢!
前世能因為他放不下左柚,選擇離婚,足以證明哪怕她是個重結果不重過程的人,也絕難像唐琬一樣委曲求全。
樂檸可不是無依存不能活的蘭花,不是樂天派沒事嗑瓜子的向日葵。
她是水仙,是鈴蘭,是驕傲的淩波仙子。
寧可孤芳自賞,也做不出與同類爭奇鬥豔的掉價行為。
如果結局注定雞飛蛋打,還要不要開始?
……
……
樂檸看到夏桉進了樓,起身就走,沒有猶豫。
自行車停在院外的馬路對麵。
夜深了,馬路上沒有車。
她孤零零地穿行。
開鎖。
坐上去後,愣愣地看了看車筐裡裝著草莓的塑料袋。
發出微弱的一聲:哼。
腳一蹬!
沒蹬動。
後座被一隻大手拽住。
夏桉的笑聲傳進她的耳朵。
“小妞,去哪,哥送你。”
樂檸雙手握著車把,扭過頭對視上那張嬉笑的可惡的大臉。
她深深的深深的看著夏桉。
一瞬間,委屈、酸楚、難過種種情緒陡然齊至。
換做彆的女孩兒,可能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但下一秒,樂檸把這些情緒又一股腦憋了回去。
她漠然鬆開手。
下車,自動走到後麵。
夏桉上車,她也側坐在後,雙手撐著鐵架。
夏桉騎了十米。
這段距離中,他故意晃悠,樂檸死死握著鞍座邊邊,控製不跌下去。
夏桉一個急刹車,樂檸的臉撞在他的背後。
她咬咬牙,不吭聲。
夏桉大笑著往前騎,不晃了。
夜風徐徐,樹影搖晃。
除了偶爾有輛轎車開著燈由遠駛近再駛離,馬路邊隻有他們兩個人。
出了居民區,空氣中多了些烤羊肉串的味道。
拐個彎,白煙在路燈昏黃的光亮裡升起。
街邊隔不遠就有一堆人。
嬉鬨,碰杯,人間煙火。
樂檸雙腳搭在一起,心情好了一些。
夏桉餓了,中午的東西吐光後,唐琬給他煮了一碗小米粥。
現在聞著味,饞了。
肚子咕咕響。
如果隻有他自己,絕對會搞一頓。
但他知道樂檸從來不吃路邊攤。
結婚後他問過原因。
‘臟,對身體不好,我很小開始養生。
‘夏桉,我不是矯情,我怕會老去,怕老去時你也沒有愛上我。
‘哪怕隻嫁給你一天,我也希望那天的自己是好看的。’
那時的樂檸,如是說。
夏桉又一個急刹車,樂檸的臉蛋再次撞過來。
樂檸蹦下車,夏桉急了。
停下後撓頭告饒:“我不鬨了,好好騎,來。”
樂檸不理他,走到長長的烤爐前靜佇。
中年老板問:“小姑娘想吃什麼?”
樂檸扭過頭看向夏桉:“我想吃。”
一把肉串,兩根金鑼王,四個腰子。
一瓶啤酒。
樂檸坐在馬紮上吃草莓,一口串沒碰。
夏桉斯哈吃著,問:“不生氣了?”
樂檸:“我沒生氣。”
夏桉攤攤手,示意你這就沒法聊了。
樂檸意識到了:“剛剛生過了,生氣很難受,不想生了。”
夏桉分給她一串腰子,樂檸白他一眼。
“為什麼喝酒?”
“回魂酒,”夏桉說:“喝完就不難受了。”
回魂酒?樂檸沒聽過。
“那你好些了麼?”
看著她,夏桉頓了頓,剩下半瓶一口乾,打了個嗝。
“回了,魂回來了,好多了。”
樂檸看看頭頂的天空,問他:
“是不是連和左柚長得很像的人,你也會喜歡?”
下意識呆了下,但夏桉馬上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唐琬的眼睛。
他問:“你認出來了?”
樂檸遞給他一顆草莓,淡淡說:“下午想起來的,左柚的眼睛很好看,很少見。”
她看著夏桉,本想說的“唐琬的年紀…”沒有說。
玩玩吧?隻是玩玩吧?
一定是的,否則怎麼可能。
“未來,我還可以喜歡你麼?”
問這句,依舊在壓抑著情緒,語氣冷冷的。
其實下午等夏桉的時候,她也在反複問自己各種問題。
什麼樣的答案都萌生過。
此刻,一股腦推翻。
她想,也許牛芳芳說的對。
你真的沒有出息,連不喜歡你的人都放不下。
“你不怕孤獨麼,也許未來很難呢?”夏桉說。
沒出息!
樂檸你沒出息!
這不是她想聽到的回答。
夏桉你不能這麼對我!
樂檸舌尖紅紅的,像草莓汁,也像忍著疼痛咬破唇瓣流的血。
她低聲說:“擁有希望的人,和漫天的星星一樣,是不會孤獨的。”
“哎。”
夏桉沉沉歎息。
伸向對麵,幫她撥了撥發絲。
“該說不說,媳婦你這牛角尖鑽的是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