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拍拍土,站起身。慕琬跑過去,打量著師姐的臉色。她並不比先前好多少,隻是呼吸平穩了許多。她緩緩伸出手,用冰涼僵硬的指間輕輕碰了碰慕琬的臉。
“你們要去找到雲外鏡……千萬,彆讓鄔遠歸,讓歿影閣……”
“……放心,我知道。”
山海和黛鸞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清楚,隻要找到雲外鏡,就能確定施無棄——甚至萬鬼誌的下落。所以,他們必須要幫慕琬找到它。
“可是地圖離開這兒,就看不見了……”慕琬歎著氣。
謝花淩伸出手問:“我能看看嗎?”
她接過地圖,仔細看了一遍,微微搖搖頭。看來,她也不清楚地圖具體是什麼指示。
黛鸞摸了一下謝花謠的額頭,已經從剛才的冰涼變得發燙了。發燒的症狀在運動後徹底表現出來,先前作為掩飾的寒冷退卻,但仍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黛鸞抓了抓頭發,一邊想,一邊說:
“我覺得我二師父肯定能解這個毒。我道行不夠,但她幾百年的修行,一定沒問題。”
“你二師父……是妖怪嗎?”謝花淩放下信,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她是六道無常呢,是如月君。”
“啊,我知道她,是那個藥師,也是個畫家,還是個……毒師……”
“呃這個,沒問題!她可是我師父!”
“那我們怎麼才能找到她?”
“……”
山海無奈地拍了拍黛鸞的肩膀。
“可彆想一出是一出……如月君也行蹤不定。要麼我們找到雲外鏡,再用雲外鏡找人;要麼碰運氣去找如月君——但不論哪一個都是未知數,阿謠姑娘不可能撐到那個時候。”
“要不……”黛鸞小聲說,“我們回青璃澤,去找……”
“……你覺得皋月君會幫我們嗎?尤其是,在得知是自己手下做的事。”
謝花淩不解:“佘氿是她手下?不過……我確實記得他說有個主子來著。我以為,他就是歿影閣的老大了。”
“那是他們對外的說辭。他們的主子正是六道無常中的皋月君,我們見過,她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而且青璃澤也很遠,沒有其他無常幫我們借六道靈脈,都來不及。”
說到皋月君,慕琬忽然想起她當時提到的代價。摸向腰間的時候,不知那香囊怎麼又不見了。這讓慕琬感到有些困惑——雖然算是無關緊要,但她還是沒能注意,這是何時丟的。
“我不喜歡走無常……”謝花淩坦誠地說,“聽阿謠說,掌門原本與霜月君私交甚好,他也經常來穀裡做客。他不喜歡喝茶,掌門就拿最好的茶花釀招待他。可誰知出了事,穀裡上下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了。真是不仁不義!”
“他們……也不都是這樣的人。”
事情到現在,慕琬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宗主已“不複此間”,找鶯月君報仇是一定要做的事——還有朽月君和唐赫,這些賬她都要同他們算清楚。隻不過更加迫在眉睫的是想辦法替師姐解毒,再去按圖索驥,找那傳說中的雲外鏡。值得慶幸的是,謝花氏和山海都確認這麵仙器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哪個說書的心血來潮杜撰的產物。
大黃馬跪下身,謝花淩一個人努力將姐姐推上去,然後自己也跨上了馬。慕琬問她:
“你們……想好怎麼辦了嗎?我們接下來……”
“不是我們”大黃馬站起身,謝花淩冷冰冰地說,“是你們。”
“你……在說什麼?”
“對不起……我不討厭你,真的,我很喜歡你。還有凜道長和阿鸞,還有那個沒見麵的小哥哥,我都很喜歡,但是——但是阿謠更重要一些。”
“等等,你要去哪兒?!你要回去嗎?你會被——”
阿淩突然指揮著馬調過頭,絕塵而去。她不僅帶走了謝花謠,還帶走了唯一的希望。
——尋找雲外鏡的地圖。
追了幾步,慕琬不再追了。山海和黛鸞追上來,也沒有跟過去的意思。他們打心底裡能理解謝花淩這麼做的理由。至於原諒,那不是他們有權力做決定的事。於是山海看向慕琬。
——“這世上,能放心的人不多。”
葉月君的話在耳邊蕩起。她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