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說呢,差不多吧。我的確從未經曆過人類的生活,一直都是作為非人之物——你們口中的神,或者妖那樣,度過千百年的時光。”
慕琬想起了晗笑,心裡不知怎麼有點愧疚。她反思了一陣,覺得自己那時說話是難聽了些。但她也不確定當下的內疚,是不是與讓自己淪落到這副模樣有關。她生氣還是有些生氣的,可認識這樣一位朋友,一位知己,也不算太壞。
“那你……一個人孤單嗎?”
青女愣在那兒,沒說話。
慕琬不知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還是說對方壓根沒聽見,她都不確定。青女兀自沉默了半晌,回她說:
“也不儘然。人間總是有很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我喜歡看著他們,看他們走各式各樣的路……隻不過這麼問我的,你倒是頭一個。”
“啊,是嘛……那冒昧地問一些,你大概……多少歲了?”
青女又笑了:“這誰說得準呢。我想,自人誕生之日起我也有了意識。我在另一個地方,見證了人間的繁榮興衰,朝代更迭。不過當我真正來到人間,也不過是……不到幾百年。”
“咦?我以為青女的傳說,要更久遠的。”
“的確。傳說的出現,比我真正降臨於此,要早更多。對了,你啊,該不會是逢人都敢說自己家裡的事麼?”
“我才沒有!”慕琬有些急,“我又不傻。我隻是……覺得你是神女,是好人,才說這些話的。雖然當時淩師妹騙了我,搶了我的信。我沒恨她,也不打算指責她,可對人——甚至是熟人的戒心,我還是該有的!”
慕琬倒不是真對她毫無防備,比如黛鸞仿製了地圖的事,她就沒有說出口。但這也是因為那地圖還在阿鸞身上。若裝在自己這兒,她說不準真會掏出來給她看看,問問青女認不認得這路該怎麼走。她也隻是告訴青女雲外鏡的事罷了。
“是嗎?我看你毫無戒心呢。說這麼多,不怕我以後戳你傷口?”
“呀,你怎麼會乾這種事——你不會吧?”慕琬故意質疑她。
“哎呀呀,這誰說得準呢。”
“反正我也留不了幾天……我稍微歇兩天就走了。再見到就不知什麼時候了。”
“可你應當也不知道長在何處,你該怎麼找他們?”
“我會想辦法的。坐以待斃可不是我的風格。”
“也是……這青蓮鎮的路並不好走。你要離開,必要蹚過那片蓮花池。那池子有業障,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往來的。”
慕琬沉沉歎了口氣,沒說話。於是青女接著說:
“不過聽你說了這些,你或許沒什麼罪業在身,也好走。至於雲外鏡這東西,的確是傳言裡有的,隻是我從未關注過,幫不上你。卯月君也真是可以,竟然就這麼讓你們陷入危險之中……不過不好說,她能預知未來,或許是有意而為之的。”
“我倒真覺得被她實打實地坑了呢。”慕琬苦笑,“但願吧……不過,你還認識其他的無常麼?還有誰是好說話,也幫得上我們的嗎?”
“幫得上,不一定見得上。我與他們都不太熟,隻覺得他們都很無聊。”
“照你這話說,壽命長的,都很無聊咯?”
“那是自然。壽命越短,越便於我旁觀。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是會碌碌無為度過一生,還是最大限度地創造些什麼,我很期待。”
“哎,真是有點討厭的興趣。”
青女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慕琬還是有些憂愁地昂著臉,委身漫漫長夜。
“你還是不高興麼?”
“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啊。”
“那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變個戲法。”
慕琬轉過頭,有些好奇地把手伸過去。青女拉過來,空手在她手心上點點畫畫,讓人有些癢。她忍住了,直到縮回手,才看見上麵不知怎麼多了朵花的紋樣。
“誒,這個……怎麼做的?”
“還沒完呢。你再伸過來。”
慕琬乖乖遞過去,青女雙手捧起她的手心,突然朝著她一吹。
在她錯愕的目光中,紛紛揚揚的朱色花瓣迎麵襲來,帶著一股特有的幽香,久久停滯在她那副驚異的麵容上。
她終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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