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絹雲山。有傳言說,是雲外鏡失落的地方。”
黛鸞驚訝地說:“你應當知道我們在找鏡子吧?可是既然傳言有說,為何沒人去找?”
“雖說是山,可它實際上有個彆名,叫萬仞山。那個地方溝穀縱橫,山勢險峻,而且一望無際,沒人知道山脈究竟有多廣,多高。那裡隻有白茫茫的雲海,將山與山連成一片。靠近城鎮的地方還有人敢攀登,越往深處走,地勢愈發複雜,妖魔蟄伏其間。也有人說其實雲外鏡根本不在什麼山上,隻是因為那裡危險,為了打消人找的念頭,才說在那裡。”
黛鸞重新捧起地圖,仔細觀察著。果然,那些扭曲奇怪的線條連在一起,有些山脈連綿的樣子。可雲外鏡究竟在哪座山上?萬一真的隻是傳言呢?
“這裡。”睦月君指著地圖偏中間的位置,“是絹雲山的主峰,也最險。它腳下的裂穀也更深,沒人能深入到那裡去。但我知道,有靈脈在主峰的山洞之中。普通的靈脈沒法直接進去,要走六道靈脈。而至於那個地方有多危險,連我也不清楚。你們還要去嗎?”
“去,當然去。”
山海還沒回話,黛鸞卻脫口而出。
“有勇氣是好事,這點你也和她很像。你的前幾世,都不太有她的影子。這大概也是大家對你格外關注的原因吧。”
黛鸞搖搖頭;“我不太喜歡拿她與我對比。”
“你和你師父很像……說的沒錯,你就是你。若能不忘本心地堅持下去便好。”
但講道理,山海確實有些許猶豫。他微微俯身,抓著黛鸞的雙臂,語氣比以往嚴厲。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知道啊?”黛鸞有些莫名其妙,“可以前有什麼危險你不也不怕嗎?”
“我不怕?你當真覺得……我不怕?”
黛鸞本想問那你怕什麼,但盯著師父的眼睛,她竟然問不出口。山海向來沉寂的眼中,有什麼在無聲地掙紮躍動,呼之欲出。
“我當然怕,但以往我不能怕。而且我知道,我都能護著你,我用不著怕。”
“可、可沒什麼好怕的啊?你這麼厲害,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對付……”
“我若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對付,無棄和梁丘就不會和我們分開。這世上有很多事依然是我做不到的。你有勇氣,學東西快,我很高興。但此行我仍想讓你知道——”
為師真的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我們不去才找不到他們!”黛鸞突然反手抓住山海的小臂,力氣很大,“我們沒辦法了,這是唯一的指望!”
山海也看著她的眼睛。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麼高了。以前想與她平視,必須要蹲下來。慢慢地,他隻要稍微彎腰就可以了。山海深吸一口氣,直起腰來,轉頭看了眼無邊無垠的、藏藍色的海浪。這景色不夠熟悉,更無半分親切。嚴寒的冬日裡,他隻覺得冷。
“我沒有阻攔你的意思。當然,我也會和你一起去。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是怕,但不怕此行凶險,也不怕一無所獲。我怕的是……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這一位在海邊出生的孩子,在高山上長大。孩子變成少年,又成了青年。青年無所畏懼,是因為沒什麼值得失去。隻是漸漸地,有什麼在那年冬天裡凍結的東西,要在更加凜冽的寒風中被融化了。
“你師父怕失去更多。”睦月君說著,指了指遠處,“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便動身吧。你們應當不想被來路不明的刺客糾纏不休。”
他們望過去,果真看到有什麼影子向這邊奔來。那東西很龐大,有著黑色主體的毛發,帶著金色的恣意流光在白晝裡也十分刺眼。看樣子,那是一條他們從未見過的天狗,風馳電掣,雷霆萬鈞,劈啪刺耳的聲響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仔細看,它身後還追著兩個身影。不出意外大概是那二位唐門的人。他們背負著輕巧的滑翔翼,從地勢較高地地方一路追逐。可看樣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遠。
“這、這來得及嗎?”黛鸞有些慌。
睦月君一陣衣袖,一手用錫杖底端用力叩擊石麵。四下湧起一圈金白交錯的線,如鐘狀的幻光拔地而起,同時湧現的還有如洪鐘般渾厚的聲響。光線過於刺眼,兩人同時捂住了眼睛,不知名的暖流將身體包圍。
鐘鳴聲結束了,餘音殘留在耳旁。兩個人重新睜開眼,新的聲音突兀地闖來——他們竟然落到海中了。海水不清澈也不渾濁,勉強能看清周圍的樣貌。山海立刻拽住黛鸞的衣領,生怕她不知漂到哪兒去。他是會遊泳的,但黛鸞不會,慌張無措的她憑借求生的本能死死扒住了他,讓他也沒法正常地保持動作。
睦月君也在水下,但他從容許多。他對著他們揮舞錫杖,一陣看不見的暗潮將他們推得更遠了些。這片區域內的海水並不刺骨,與常溫無異,除了水對皮膚的壓迫感,幾乎察覺不到是在水下,但窒息感尚存。
兩人被卷入了一陣漩渦之中,天旋地轉。他緊緊鉗著阿鸞,與她一同被拽入那深不見底且不知去向的洪流之中,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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