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魔大人……並非地獄的原生之靈,而是天界之客?」
這實在是有悖尋常人的認知,謝轍已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麵對這條信息。他與聆鵷不自覺抱得更緊。隻有神無君泰然自若地走上來,站到幾人身邊。
「六道囊括三界,通常人們認知的人道,並不在其中。天界不止是一個地方,更是一種境界,如‘斷、離、滅的境界有著相同的語境。有***、無***,皆是天界。欲界的天界僅有六天,***則有二十二天,此二十二天又被分為六重。而上的無色天複有四天:空無邊天、識無邊天、無所有天、非想非非想天。以其但有定果色,而無業果色。為人類所熟知的那位大人,也隻是六欲天中的一位罷了……我說的是嗎?夜摩天大人。」.z.
欲界六天,一者四天王天,二者忉利天,三者夜摩天,四者兜率天,五者化樂天,六者他化自在天。
「確乎如此。」
三位無常異口同聲地說。雖是不同的嗓音,但卻是那麼整齊地疊在一起,很顯然指使他們的是同一個意識。朽月君斜過眼打量神無君,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說:
「倘若那位大人沒有親口告訴你,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我從很久前就開始懷疑了。很久以前。」神無君坦然道,「直到此刻,我才完全得以確認。這位大人屈尊降臨人間的形式,與數千年前我在碧落群島所經曆的是如此相似……你應該聽說過的吧?九天國的八位邪神,實則隻有七位。而第八位,則是其他偽神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觸發神降的‘天神。恐怕那時候,與我發生一瞬的接觸的,就是欲界諸天之一。您與祂的氣息是如此相似……」
「所以你在那個時候,果斷將自己設法了斷了吧?我聽說過這個故事,很精彩。」
雖然如此揶揄,朽月君卻並非在真心調侃他。她連目光都未放在神無君身上,而是有些警惕地審視著麵前的三位無常。
三人繼續用同樣的語調說:
「六欲天中,確有‘人在很早前設法與人道接觸。」
謝轍和聆鵷不敢說話。滄羽禮貌地笑著,像是在對給予卯月君新生的閻羅魔表示敬意,但也僅僅停留在這層關係之上。他的兄弟對祂的規則抱有質疑,他何嘗不是如此。
「請問,您是意識到……有人與你做同樣的事嗎?所以,您不允許此事發生?」
委實有些冒犯了,冷汗從謝轍額邊落下。倘若真得罪了天道之神,不知會招惹怎樣的禍患。他與聆鵷方才死裡逃生,憑「一介凡人」的求生**,也憑對得起凜天師的置換,他並不希望惹來無法處理的麻煩。得罪六欲天,可不像是得罪人間的一個小妖怪那樣簡單。
「即便隻是欲界六天,人間也絕對無法容納其中之一。因此我才屈身冥府,在死生
的狹間構築一席之地。七**器,乃是六天之一與人道進行聯結的橋梁。它們是絕對無法被破壞的。若當真去做,便如你們看到藍珀的破損一樣——會釋放與消弭等質量的極端力量。天神的降臨,於人道而言或許影響無他,於人道萬千生靈而言,卻會招致無可逆轉的浩劫。」
一陣短暫的沉默。他們都很清楚,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閻羅魔——夜摩天的弦外之音自然不言而喻。氣氛格外僵硬。此時的謝轍動了動嘴唇,鼓起勇氣說道:
「若有冒犯,還請您寬恕。此言一出,您一定知道……我們會質疑您的動機。但,以我個人之見,還是願意相信您對人間生死的主導。畢竟這套規則已在人間適用,多少年來,靈魂於輪回之流渦旋,生死有命。」
謝轍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說白了,若是夜摩天有什麼對人間不利的打算,或許早就實施了,用不著構造這樣一套完整自洽的閉合回路。這一點,其他人尤其是兩位無常,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覺得,閻羅魔的行事作風裡有種淩駕於人類之上的傲慢。當然,這等傲慢也與能力相關。創造、維護或是覆滅,都隻取決於「天神」的一念間。
「小小的人類……你們如此平凡,如此脆弱,如此——可敬。」
這番話委實令人意外,但那沒有感情的陳述中,幾人分明聽出一絲誠摯。謝轍與聆鵷相互對視,都露出驚訝的神色。獨神無君無動於衷,冷冷地說:
「您屈尊降臨,不單是給兩位人類獻上敬意吧?我知您會欣賞一些特彆的人……平凡的人,偉大的人。即便我們已犧牲太多,還是未免太大動乾戈。此次‘神降已令我已知,獨六道無常非凡的體質才能臨時接納您的意誌,很小的一部分意誌——甚至需要三人以上。」
朽月君附和道:「而且隻是暫時的。若停留太久,也會對無常造成嚴重的影響,這部分壓力也由人間的人類來承擔。說白了,黃泉十二月,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法器罷了。」
「即便如此,您又有何發言……要當著人類、妖怪、天女,與黃泉十二月的麵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