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了。”
“正在等你。”
水無君收起了傘。沾染的些許水漬順著她發梢滑落。鶯月君站在門前看著她。打過簡短的招呼,水無君走向虞穎的房間,鶯月君跟在她的身後。
“九方管家在哪兒?”
“駐守在天權卿的房間門口。上半夜出了點意外,他現在還沒睡。”
“果然如此……已經控製住了麼?”
“是的。還沒追究原因,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水無君一麵走向樓上,一麵將一個小巧的包袱丟給她。
“你醒著就好辦了,我還擔心沒辦法第一時間告訴你。”她對鶯月君說,“我幫你帶來了一些材料,從蝕光拿的。興許,你能用得上。”
“唔。辛苦了。你這樣著急,是發現了什麼?”
鶯月君人偶的身軀要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我一直在蹲守羿家的那個宅院。”水無君說,“他們的結界不僅讓六道無常從外部無法感知,內部的變化,也無法傳達到外麵。”
“降魔杵是築造結界的法器,他們因此能得到很多靈感。”
“雖然結界很牢固,但我仍感到一瞬的動搖。我不太確定,那裡麵竟然傳來了類似琥珀的能量。所以我想趕回來看看是怎麼回事。按理說,天權卿和九方管家都沒有出現。我現在就找他們……”
“你還真是熱心。”
“這都是為了那孩子好。”
“是嗎?”
鶯月君雙手捧著包袱,停下了腳步。水無君不明所以地轉過身看她。
“你若真這麼想,也好。”
水無君沒能明白她的意思。鶯月君拿著包袱走開了,不再同她說話。她隻好先來到樓上,去找虞穎的房間。九方澤果然還站在門口。他正靠在門邊閉目養神,見水無君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才向她走去。
“淩晨一點前後,從羿府的結界內,傳來隱約的鳴聲。”水無君頓了頓,“似乎,是與琥珀有關。我想知道,虞穎小姐……”
“嗯……”九方澤艱難地點了點頭,“她出現了一些反常的症狀。雖然害睡著,但肢體反應比較劇烈。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但沒那麼嚴重。”
“我懷疑之前也是。羿府內一定發生了什麼,才與天權卿建立聯係。”水無君看向門口,“我能看看她麼?”
“可以。”
說著,九方澤轉身給她開門。也就這麼一下,他沒站穩,撞到了門上,險些暈了過去。水無君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她的力量很大,穩住一個高大的成年男性不是什麼問題。
“抱歉。”
“您太累了。”水無君扶起他,“您去好好休息一陣吧。我幫您看著她。”
九方澤不想將這樣的任務交給外人,但水無君也算與他往來許久。何況,他真的太累了。經年累月的折磨對他的精神造成嚴重的負擔。他不再推脫,點了點頭。他說自己隻準備稍微躺一下,半個小時後就會醒來。
水無君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歎息了一聲。隻有六道無常才這樣,利用短時間的休憩調整體力。
在過去,他們則完全不需要睡覺,也不會死。現在,犯困的頻率高了許多。這一切都是無形中的,他們甚至沒能意識到。突然有一日,誰提出這點時,他們才覺得一陣微弱而古怪的恐懼。或許是對變數的恐懼。
在漫長的歲月中,一切都是改變的,不變的隻有變化本身。若這種變數反饋在自己身上,那的確會在根基上受到動搖。
雖然誰也沒曾說過,但即便是六道無常,也各有打算。
水無君身上的水漬有些乾了。屋裡太過潮濕,她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才來到虞穎的床邊。關上窗戶後,室內昏暗了一些。她看著虞穎如死般靜謐的臉,略微歎了口氣。
她的手握在了身側的刀柄上。絲帶將刀穩穩地固定在腿側,高高開衩的旗袍下。她緩緩抽出刀來,早已折斷的殘刀仍舊鋒利。刀鞘也是為兩把斷刀定製的,長度恰好,前端封口的弧度也與斷刀的斜麵貼合。
她將刀抵在了虞穎的頸前。
“那樣是殺不死她的,你知道的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水無君並未回頭。但她熟練地將斷刀收入鞘中。
“我知道。我不會殺她。”
“因為她是殺不死的。”卯月君走近了兩步,“至少這種常規的手段不行。”
水無君終於轉過身麵對他。
“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還是說,一開始就藏在這兒。”
“這不重要。”卯月君淡然道,“我來找你。”
“你知道殺死這孩子的方法?”
卯月君輕輕搖頭。
“……”短暫的沉默後,水無君說,“那麼,這就沒有任何意義。按照職責,她早已不具備擔任天權卿的能力,琥珀是時候易主了。”
“你太死板,總是墨守成規。”卯月君這樣說,“你分明已經知道,琥珀的權能,早已轉移到了這孩子的體內。目前而言,你無法殺死她,也無法將琥珀破壞。而且……你在同情她。實際上,你並不想置其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