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澤真的不在現場嗎?是莫恩要嫁禍他什麼,還是說,兩人本就是一夥?梧惠能想到會讓他們在意的物品,隻有一件。
法器。
但“重要的東西,已移交證物室保管”,這句話怎麼理解?他還說,“能找到的”都被保護起來了。那琥珀究竟是找沒找到?
不能再問了,太明顯了。
“若沒有彆的事,還請您離開這裡。我們仍不清楚現場是否殘留了什麼危險品。可能有未引爆的炸藥,或是有害生物。我們有義務保證市民安全。”
梧惠連連點頭表示理解。但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白冷忽然又喊住了她。
“您還記得……之前我們在霏雲軒偶遇的事嗎?”
梧惠立刻轉過身。
“當然。真巧啊,我都沒想到,您還有這種典雅的興趣。”
“那首塤樂獨奏令我記憶深刻。”他說,“低沉空靈的旋律,直到我回家以後,也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直到現在,以前的事,也偶爾能被這種古樸的音質喚醒……很久以前的事。”
梧惠站在原地。她不知怎麼回答,隻是怔怔地盯著白冷的眼睛。
“我也是。”她終於說,“那確實是很動人的曲子。”
“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在霏雲軒遇見。”
梧惠點了點頭。
她其實有點尷尬。白科長好像意識不到,這番話在普通人眼裡,還有點彆的意思。恐怕今天收隊以後,他的“感情事跡”就要在廳裡傳開咯。梧惠自己倒是無所謂,希望白科長能應付得來。
但是……這意味著,白冷果真因為那時的塤聲,被喚起了什麼記憶嗎?
現在這個場合不好過問,何況過一會兒,羿昭辰可就過來了,先離開為妙。
梧惠在想,回憶起夢境相關的事——那研究所的走廊,也算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嗎?但她的確想起來了,還被映射到封閉的靈脈中,差點走不出來。
反正都已經跑出來了,現在回到工作崗位上,好像有點虧。思來想去,梧惠決定去找天璣卿。興許關於虞府的事,他知道些什麼。
而且,很久沒去探望墨奕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梧惠繼續往東走。這段距離,也用不上搭黃包車了。生怕和羿昭辰的隊伍撞見,梧惠不打算沿著主乾道走,而是貼著宿江的南岸前進。
深秋的江邊可真冷啊。陣陣寒風襲來,吹得她臉疼。
就是在這樣的江邊,梧惠看到一個熟人的身影。
她停下了腳步,不知該不該繼續前進。那位熟人注意到她,但沒有轉過身,隻是斜眼看了她一眼,繼續眺望滾滾的江麵。
“極月君……”
“你怎麼在?”她不鹹不淡回應道,“你不上班?被辭退了?”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雖然天天說著不想上班,但她還是要吃飯的。她又說:“我還想問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你也在查虞府的事?”
“我隻是好奇。嗯……也有因公的成分吧。”
極月君看向她:“一般人會說,也有私情在。”
“哈哈、哈,是這樣嗎。”
“你有什麼頭緒?”
怎麼成極月君向自己問問題了?梧惠滿腹狐疑,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我覺得應該是如月君所為。但我不知道他和天權卿有什麼關係。按照我的了解,這次的衝突是以卯月君和神無君為首的兩方人造成的。雖然,他們兩個都沒有出現在現場。但如月君理應不屬於任何一方。”
“當時將虞穎帶出虞府,來到霏雲軒的人,就是如月君。是我和他的交易。”
“原來那時候……您就已經和卯月君合作了嗎。”
“誰知道呢。”
“卯月君究竟想做什麼?我見過他。在我的印象裡,他是個禮貌的、平和的、不喜紛爭的人。我無法想象他和神無君會有什麼衝突……”
“葉月君找過你了吧?”極月君突然說,“你應該知道,觀念上的矛盾,不可調和。”
“您與她也是嗎?”
“有些路不走到黑,誰也不知道結果。她是一位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可惜,她追隨的神無君不是。也許她知道這點。罷了,我不在意。”
“……”
兩個人望著江麵,不再說話。有大型的船隻駛過,梧惠盯著它,直到消失。
“你應該離開曜州。”極月君突然說。
“為什麼?”
“惜命的話,跑吧,越遠越好。”她淡淡地說,“等災難波及過去,應該還會有一段時間。不過,也可能像幾百年那次一樣,人間受到了無差彆的影響……如果足夠幸運,你應該能挺過去。說不定,還會有第二個神無君站出來。雖然大概率,是他本人。”
“什麼?”
“很抱歉需要招致災厄。”她又說。
梧惠完全不知道極月君在說些什麼。沒頭沒尾的,她不明白。但她已隱隱聽出了什麼端倪。自上次九皇會後,她對那群人之間風起雲湧暗潮不斷的鬥爭,有了初步的認知。就像那個比喻:冰山的一角。當它初露鋒芒時,已說明許多。
這種對未知和不定的恐懼又出現了。就連平靜的江麵下,也似乎有什麼龐然巨物遊過。在下一陣冷風吹來前,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老家似乎就不錯,你父母住的地方。那裡氣候宜人,風景很好。多分些時間給家裡人吧。”極月君說,“有家總是好的。”
“不是,等一下!您倒是把話說清楚!”
梧惠上前兩步,要與她問個明白。但極月君從護欄邊翻身而下。梧惠跑上前去,向下看,隻有滾滾的波濤,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