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宗。
昔日高據山巒,宮殿起伏,雲霧波蕩,仙鶴翱翔。
不染塵世凡煙。
然而此時的雲溪宗四處張燈結彩,塗紅抹紫。
弟子臉上滿是諂媚的笑意,迎接著神感教的來使。
倒不是雲溪宗沒有傲骨之人,甚至恰恰相反.
雲溪宗位置得天獨厚,山門內不乏靈果。
尤其是名傳朱明域的雲溪果,修士不缺修行資源,自然與世無爭,沉心修行。
對外界無欲無求。
在這種環境生長的修士,一心修行,道心堅定。
也曾和神感教爆發出一場大戰。
然而,門內隻有三兩金丹真人的雲溪宗又如何是神感教的對手。
再經曆一場血洗之後,傲骨之人儘皆死去,餘下的也不過狗苟蠅營之輩。
善法聖子的行宮如今正肆無忌憚的懸浮在雲溪宗上,俯視碾壓著整個宗門。
對於一州之首的宗門,可謂奇恥大辱。
但現在的雲溪宗弟子,正五體投地,伏於地麵高聲歡呼:
“恭迎聖子駕臨!”
“姐姐,就算你不出去,他們也不敢對你有所意見!”
小禾拉著薑元夏的手,在聽到外麵的喧鬨聲,秀氣的眉毛不由得皺起。
好歹都是修道之人,怎麼在乎起這些世俗的繁瑣禮節。
關鍵還顯得很俗氣。
就跟農夫殺豬似的慶祝。
不過想起雲溪宗的修士很少接觸外界,不通世事,再加以某些人想極力的討好她們。
故意做出這般醜象?
小禾又有些理解。
可理解歸理解,這種場合不適合姐姐啊.
尤其是月華也會來,那個家夥可能會挑出事端,進而影響姐姐。
“不。”
薑元夏深呼了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
她發現自己現在.不是很抵觸這種熱鬨場合了?
畢竟凡人的年節可比這喧鬨得多,就在昨天晚上,她還拉著自己的師妹到處遊逛。
隻是現在沒有師妹陪著,心中終究少了些依靠。
但,自己不想做一輩子的廢物!
“姐姐放心,以你的身份,何須在意他們的看法!”
小禾著急起來,姐姐不會又想逞能吧!
她知道姐姐內心一向很堅定,一直想通過各種手段來改變自己。
包括虐殺那些弟子,甚至也稱得上是姐姐嘗試的手段。
可是曾經姐姐的努力,無一例外,不僅沒有解決,反倒加劇了姐姐的病。
“放心啦,小禾。這次可不一樣哦。”
薑元夏揉了揉小禾的腦袋,手忽而一僵,默默的又收回手。
她.也不想再模仿師尊了。
四年裡日日夜夜的夢魘,在接觸他的過程中逐漸粉碎。
師尊似乎很弱小,似乎不強大,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
或許,正是因為師尊的弱小,她今天才敢出去吧。
薑元夏想著想著,腦海中忽然又飄過一個念頭:自己早就知道師尊沒那麼強大,不是麼?
“姐姐!什麼不一樣,你臉色都變白了!”
小禾不滿的搖晃著黑發少女的手臂,少女臉色就在剛剛,忽然白了一瞬。
薑元夏怔了怔。
或許隻是因為,曾經無論是在空間還是時間,都太過遙遠,師尊的形象在距離中便開始模糊,更加令人不安,哪怕.明知弱小。
她剛剛竟然可笑的以為,師尊是故意那般作態,是為了她著想。
真是個笑話啊。
明明師尊那麼厭惡她,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
若真的這樣想,豈不就是狗麼.
不惜一切代價的美化主人,就算被虐打,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好。
受到他隨手施下的恩惠,就能欣喜萬分.
師尊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隻有解決這個根源,她才會成為一個正常人。
其他任何手段都是沒用的。
她隻可能是因為減少了對師尊的恐懼,病情才開始減弱!
黑發少女的白皙雙頰湧上紅暈,她彈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無奈道:
“就這一次,若是還不行,以後都聽小禾的。”
小丫頭聞言還是悶悶不樂。
她下意識的想起來之前自作主張的行為,小心翼翼的看向薑元夏:
“姐姐,小禾不是想操控師姐,但是,小禾真的放心不下,嗯,若是姐姐執意如此,小禾便聽姐姐的。”
小禾對薑元夏了解剔透,她自認為天下沒有誰能比她更能了解薑元夏了。
昔日她便堅決反對薑元夏去見薑河。
哪怕姐姐在今天回來後,好似病情好轉了一些.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呢喃,也不會突然的輕笑。
她也依舊認為,薑元夏當初不該去見薑河。
看向姐姐略顯急促的呼吸,直覺給她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恭迎聖子駕臨!”
底下的弟子又排山倒海似的歡呼出聲。
薑元夏定了定神,將幕籬戴上。
這倒不是薑元夏為了躲避,女性修士遮蔽容貌是常有之事,這些人也不會有所異議,恐怕隻會認為他們不配看到善法聖子的真容。
眾多五體伏地的修士中,唯有一名赤衫老者跪在地上。
精神矍鑠,白發蒼蒼。
他挪動雙膝,來到薑元夏麵前,恭敬道:
“恭迎聖子,聖子請隨我來”
“免禮了”
薑元夏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這老者她曾見過,是雲溪宗昔日的長老之一。
曾經隻是築基圓滿的修士,在雲溪宗被圍時,心懷異心,暗中投奔神感教。
並親手殺了無數的雲溪宗弟子。
事後,受到神感教的賞賜,命他為雲溪宗新任掌門。
在神感教的賞賜下,結合雲溪宗內本有的資源。
這個修士出乎意料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突破到金丹期。
按理說,一個金丹真人,就算是神感教也不會視之為螻蟻。
不必如此奴顏婢膝。
她對這種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就算就算是師尊這種變態,也敢從無涯門手中奪回自己的所有物,也不會因為對麵是蛇尊者和太真天,而心生逃避之心。
連師尊都不如
薑元夏對這個人更為厭惡。
紅衫老者聞言,沒有推辭下去,乾淨利落的從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