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香的慘狀,落在狗王廖鐘聲眼裡,簡直魔幻。
明明那裝瞎的說書人什麼都沒做,楊墨香竟然開始自殘。
廖鐘聲也不想坐以待斃,在楊墨香拿著銅錢往手上劃出一道道血口子的時候,他試圖去幫襯,可偏偏自己兩隻腳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仿若腳下的青石地麵,是流動的沙坑,不斷下滑的流沙,將他的兩隻腳牢牢吸在地上,挪動不了分毫。
“差不多了,該胡牌了。”
袁不語那眼角挑了楊墨香一下,頓時“胡牌”之聲大作!
“胡了!清一色一條龍!”
“胡了!大四喜!”
“天胡,七對!”
“胡!”
二層的小樓裡,憑空生出十幾個人似的,有男有女,有老頭有小年輕,聲音裡帶著賭徒贏錢後的瘋狂,把牌砸得像夯土。
胡牌聲、砸牌聲,聲聲入耳,像魔音般,穿透了楊墨香的耳膜,再闖進了他的腦室裡,橫衝直撞。
“彆叫了,彆叫了!”
楊墨香隻覺腦袋裡湧進去無數條蟲子,而且蟲子還有繼續湧入的趨勢,他隻能雙手緊緊將耳朵捂住,阻擋胡牌的聲音。
而血卻從他的耳朵裡向指縫滲出,染得他的袖子通紅。
再過了半分鐘不到,他眼神由痛苦變得混沌,似傻子般,“開心”得拍手大叫,
“嗬嗬,我胡牌了,我也胡牌了!哦,還沒胡,叫胡!哈哈,叫胡!”
三炷香的算命高手,說書人的天敵堂口,如今已成瘋子。
袁不語收拾完了楊墨香,換了個方向坐著,雙手下垂,折扇與醒木從袖口滑落至手上。
廖鐘聲一瞧,便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說書人亮了醒木,這是要平地生夢?
但他卻不知,此時的他,已在夢中。
而且還不是一層夢境!
在袁不語裝瞎子進屋後,他通過兩段自言自語,以及兩次極細微的叩響醒木,便生出了兩層夢境!
“有麻將聲,好像沒找錯地方!”
這是袁不語布下的第一層夢境,於是屋內眾人,便聽見了麻將聲。
“木匠在打櫃子,咚咚咚的敲,是這地界,我這瞎子沒找錯。”
這便是第二層夢境,眾人也開始聽見了打櫃子的聲音。
兩層夢境,都是為了形成類似“響木”的聲音,來乾擾楊墨香的金錢卦推演。
金錢卦隻能算出周圍何時有響木之聲,算到了便提前割手,利用痛苦防止被牽扯到夢中。
結果,麻將聲、打櫃子聲,不絕於耳,都被金錢卦推演到了。
推演到卦象會變,卦象一變,楊墨香就劃一次手,被連連折磨數十次,豈有不瘋的道理。
“狗王,算命那條狗瘋了,現在該你了。”
袁不語笑了笑,輕輕搖了搖折扇。
廖鐘聲便察覺自己腳下的流沙似乎消失了,腿腳又能動了,逃跑的心思又生了出來。
但他沒有愣跑的信心,想著借人打掩護再趁亂逃掉,便一手摸過桌上的筷子,另一隻手推了推同夥的拐子:“你們兩個,去收拾那說書人,不要怕,我保管你們聽不到響木之聲,隻要聽不到,他就沒辦法把你們拉進夢中!”
話音才落,
廖鐘聲拿著筷子,狠狠捅進一個拐子的耳洞裡。
噗嗤!
血水汩汩從耳洞裡流出,
他又連捅三次,將兩拐子四隻耳朵儘數戳聾,聾子,聽不見聲音,自然聽不到響木之聲——至少,廖鐘聲和楊墨香都是這麼粗獷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