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半,天上有霧,不見半點天光,但周家班卻熱鬨起來了。
今天班子要做三樁大活,三個主家三台戲,整個戲班全部出動了。
大半個班子的師傅都早早起床忙碌。
連燒鍋爐的老馬都被催著乾活了。
“老馬,彆睡了,趕緊把爐子燒旺點,多少人等著熱水用呢。”
老馬掀了毛毯,拿著鐵鍬,嗖嗖的往爐子裡鏟煤,火勢蹭蹭就漲起來了。
煤燒得多,產的煤灰就多,加上昨晚他睡著了,煤灰也忘記了清理,現在都快堵著爐門了。
他將煤灰鏟到了小推車裡,朝著大門外跑去。
一直蟄伏在牆上的影子,跟上了老馬。
……
在老馬離開後不久,水房的雞娃端著盆進了鍋爐房,然後熟門熟路的走進老馬的木龕房,端起牌位,將其翻到背麵,有一道新裂紋,呈波浪狀。
這是雞娃與老馬的暗語,波浪裂紋就代表被盯住了。
昨晚老馬說是修牌位,其實是遠遠看到周家姐弟,便機敏的察覺自己可能被盯上了,於是去牌位上留暗號。
雞娃將牌位放回到原位置,端著盆去了澡堂,回宿舍後,趁著大門口人多混雜,他上了大街,往西邊走了兩百米,進了“後山巷”。
後山巷的儘頭處,真的是後山,這座山,是周圍居民最喜歡的墳山,家裡死了人,入了棺,都往山上發送入土。
初進山,能瞧見很多墳包,但往深了走,墳包就愈發的少了,沒人把棺材往山頂上埋,大多是就近原則,哪裡有位置,哪裡就挖坑做墳,往後每年掃墓祭拜也能省不少力氣。
風水定寶穴,那都是有錢人家的講究,周圍居民講不起那個排場。
爬過後山兩個山頭後,完全是荒山,雞娃撿了根木棍,在身前橫掃,蕩開惱人的棘條,漸漸走進一條小路。
小路走穿,便到了一塊竹林。
竹林前有空地,地上,有一口井。
井裡,儘是濃血,表麵還漂著厚厚一層油——屍油。
雞娃走到井前,雙膝跪地,井裡的血水冒出了三四個大泡後,傳出了一陣沙啞的聲音。
“怎麼是你?”
“佛爺,老馬被人盯住了。”
“除了老馬,還有誰被盯住了?”井中的聲音問。
“不知道,沒風聲。”
“他被盯住了就盯住了,老馬、你、還有老田,都是普通人,周伶衣從你們身上查不到什麼!
你找機會給戲子分堂送信,讓他們趕緊動手,周玄不死,那件東西不會現身!”
“是!”
雞娃朝井磕了三個頭後,問道:“佛爺,要用膳嗎?”
“天光快亮了,不能吃,老規矩,淩晨兩點你過來,那個時間的遊神司,監查力度是最弱的。”
“那小的先告退了。”
雞娃再磕三個頭後,原路返回。
……
六點多,周家班的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牛車、馬車、黃包車,不停在送人。
餘正淵站在大門口指導著工作,這事本來不是他管,是二師兄管的,但最近鄭九江狀態不佳,大師兄人又熱情,便幫手了。
“大師兄,早啊。”
周玄跟餘正淵打過招呼,就去門房看今天新出的報紙。
本以為和平常一樣,徒勞無功,結果才把報紙翻開。
周玄就瞧見了“井燈”的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