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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回了屋,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做,就坐在床上發愣。
他做不到袁不語說的“彆往心裡去”,
死過一次的人,比正常人更懂死亡的恐怖,與新生的珍貴。
“如果向死而生真的能實現的話,那我死去之後的新生,還會在周家班嗎?或者去彆的什麼地方?”
周玄不確定。
死亡是未知的,就像他第一次死亡後,怎麼也想不出會來到井國。
“周家班越來越親切了,姐姐、師父、大師兄、五師兄、大嫂,還有小福子……”
這些人的身影,在周玄眼前一幕幕的浮現,讓他心中有許多不舍。
“或許真的是誤讀吧。”
周玄開始嘗試安慰自己:“先寫書梁子吧……何以解憂,唯有寫書梁。”
他拿起了筆,覺得桌上有些淩亂,便整理了一陣,將這兩天翻過的書都歸位,原主的日記本也平放在桌子右上角,這才攤開本子,寫書梁。
《白眉大俠》的書梁子,他不用繼續趕進度了,昨天講書時,黃皮子他們沒來,就用昨天的書梁去蓮花廟裡講。
不是為了省事……額……不光為了省事!
這幾集書梁正好接上那夥黃皮子聽到的劇情部分,拿去重講,黃皮子們會更好入戲。
“主要還是蓮花娘娘的書梁子,這梁子有點犯愁……”
周玄開始大腦風暴。
既然蓮花娘娘佛性深,要不然整點以“佛”為主題的書梁子?
“不行,就因為她佛性深,整佛為主題的書梁,那簡直是搬門弄斧,換個思路。”
周玄琢磨得心煩意亂的時候,窗戶外傳來一陣聊天的聲音。
他屋的窗戶對著內院的涼亭。
這會兒,三個淨儀房的師傅,坐在涼亭裡下棋,邊下邊聊。
周玄喜歡安靜,思考時候更喜歡安靜了,他打算換個屋去寫書梁子,才剛收拾東西,又坐下了,他發現那幾個師傅聊的內容,有點意思。
“這兩天聽不到少班主說書,又要無聊嘍。”
“咱本來也聽不到啊,我們上工都是晚上,少班主晚上說書,趕不上趟。”
“我跟你們說,彆想著聽書的事了,過些天,咱們肯定漲薪水。”
“為啥?”
“少班主給蓮花娘娘說書啊,蓮花娘娘被說高興了,手底下信徒那麼多,隨便勻點生意給咱們班子做,收入翻好幾番呢,咱們班主多講究,哪次漲收入沒給咱們漲薪水?”
“這次咱真得感謝少班主了。”
周玄聽得心裡舒坦。
他記得自己剛來周家班時可不這樣,一個個躲自己跟躲鬼似,誰見了他都不跟他打招呼,有些人還背後戳他脊梁骨。
現在他已經極受班裡的師傅徒弟歡迎了,還有好些個聽書狂熱粉,他吃個早飯,都有徒弟湊過來找他聊白眉大俠,“少班主”喊得特彆親熱。
時過境遷了。
越是這般,周玄越是舍不得周家班。
窗外的三位師傅還在聊。
“話說,找少班主講書的那位蓮花娘娘你們見過嗎?”
“我沒見過。”
“我見過。”
“長啥樣?”
“黃皮子你們知道吧?長得已經很招人恨了,但是蓮花娘娘啊,是那最醜陋的黃皮子,醜不堪言的醜,誰看了她誰都覺得難受。
而且就因為她的長相,哪怕現在佛名大,平水府還有些老百姓偷偷罵她呢。”
“罵她什麼?”
“說她是醜皮子多作怪……當然也就敢躲屋裡罵罵,要被蓮花娘娘的信徒知道了,非扒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