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來,人皮迎風舞動,
這張人皮被剝得極仔細,刀口也留得很細,幾乎瞧不出傷痕。
一個小男孩,沉默著跪在人皮前。
“娃娃,爺爺認識你三叔……”老班主走到男孩跟前,歎著氣。
小男孩並非真的沉默,而是眼淚在兩天時間裡,早已流乾。
“我是三叔帶大的。”小男孩極傷感的說:“他得罪了人……”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本不該死的,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叫周家班!”
“爺爺,你能幫我三叔報仇嗎?”
“暫時不能……”
“那你能教我本事嗎?殺我三叔的人,聽說有個堂口,叫「忤作」,我長大了學好本事,把他們堂口裡的壞人全殺光,我自己去報仇。”
“你想學什麼樣的本事?”老班主問小男孩。
小男孩想了想,麻溜的爬到了樹上,取下了三叔人皮上的竹葉刀,站到老班主身前,咬牙切齒說:“那些人,用這把刀殺了我三叔,我就用這把刀報仇,我用他們的本事,用他們的手段,殺了他們。”
“好娃娃!”
老班主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這小男孩,便是如今的呂明坤。】
周玄心裡默默稱讚呂明坤:“五師兄,你打小就是個帶種的爺們,也不知道你三叔的仇報完了沒有,如果沒有……若我新生後還有緣分再見你,我陪你一起報!
現在,隻能先走一步了,五師兄。”
周家班的五個師兄,原來個個都藏著一段極難與人言說的往事。
“師兄們,再見,姐姐、師父,再見。”
周玄在內院門口,極艱難的控製自己再回頭瞧了一眼後,身體便徹底失控,按著意誌召喚的方向,麻木的走。
出了周家班的內院,外院,上了大街,往西邊走了兩百米,進了“後山巷”。
一直抵達後山巷的儘頭後,開始往山上走。
爬過了兩個山頭,進了一片荒山。
“意誌為什麼把我往後山引,奇怪。”
周玄一邊走,一邊覺得有些怪。
直到他將荒山中的一條小路走穿,他便走進了一片竹林。
“這地方太熟悉了。”
周玄找血井問卜的時候,便看到了自己“向死而生”的晉升儀式的畫麵——
——他自己躺在地上,胸口有兩個拳頭大的血洞,頭歪著,身上沒有生命的氣息,周圍是竹林與滿地的灰白骸骨。
現在竹林有了,骸骨……也有了。
周玄往竹林深處走進去一些,耳朵裡便聽到咀嚼骨頭、撕咬血肉的聲音。
順著聲音再走幾步,他便瞧見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著屍體。
這男人,他還認識,就是周家班水房的徒弟雞娃。
雞娃耳朵不靈,隻顧吃肉嚼骨,但它背上的人臉卻聽到響動。
人鼇從雞娃的背上鑽了出來,望向了周玄:“有人過來,我竟然沒推演到?”
“咦……周玄……”
“啊?少班主?”雞娃聽到人鼇的聲音,回過頭一瞧,當即愣住了。
周玄見到雞娃在這裡,便想起周家班裡有異鬼,而人鼇從雞娃身體裡鑽出的,事情便明朗了。
一個是異鬼,一個是異鬼的腳。
也就在這一刻,周玄發現自己身體能動了,意誌的召喚結束了。
“向死而生”中的死亡指引,原來是秘境的意誌感應到了附近最危險的地方,把他帶過來受死。
“找機會殺你找不到,你自己還送上門來了。”人鼇開始還怕周玄一個人過來,必定帶了幫手。
他連連推演後,雖然沒推演出周玄為什麼獨自一人過來,但確實沒有幫手。
“既然來了,那就彆走了。”
人鼇是龜身人臉,背殼上有一副八卦圖。
他人臉眉心處的龜甲快速轉動,催動八卦圖閃著血色光澤。
等血色濃鬱到了某種程度,一道血色八卦圖衝天而起,化作了一道倒扣的血色大碗,將周玄和他全部扣住。
這是人鼇封印氣機的手段——迷蹤陣圖,他的四炷香手段。
有了這個陣圖,周玄的感知便與外界切斷,他喊不來救兵,人鼇也不會被遊神司的監察發現。
在周家班的儺祭酒席上,他潛伏在老馬的身體裡,用這種陣法,掩護李霜衣勾走了周玄的魂。
“周玄,佛爺我等你很久了。”人鼇歪著頭,朝著周玄爬去。
周玄倒不驚慌。
他已經知道,竹林便是自己向死而生的位置,命定之死就在這裡,還恐懼害怕什麼?
周玄盯著逼進的人鼇,緩慢說道。
“姐姐說,七年前,周家班有一隻異鬼,用一滴眉間血,汙染了她父親,那隻異鬼就是你吧?”
“這麼多年,都躲在這竹林裡,挺憋屈的……”周玄一邊講話,一邊將雙手放在背後,解下右手的菩提手串。
這手串,還是蓮花娘娘送給他的禮佛器,他要用這條手串,和人鼇博一把命。
雖說自己的宿命便是死在這竹林裡,但也不能白死,若是鬥得過這頭異鬼便好,若是鬥不過,死之前也得咬他一口肉下來。
周玄已經將菩提手串的線扯斷,將一大把菩提子抓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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