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兄,我還是不信命,我們就得在一起,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我現在就背你回家……”
……
周玄葬禮上,外來吊唁的賓客越來越多,
來井國的日子不長,周玄除了周家班,社交並不多,不認識什麼人。
這些賓客,都是因為蓮花娘娘的關係才來的。
蓮花娘娘在廟裡給周玄祈福誦經,那群愛聽評書的黃皮子們都來了,一個個不發一語,就整齊的坐在周玄的棺材前,默默哀悼。
袁不語整整一天精神狀態都不正常,清醒的時候,便坐在周玄旁邊,嘴裡念叨著評書詞,糊塗的時候,便滿嘴都在喊著“殺,殺,殺”。
到了晚上,餘正淵和徐驪幫著守夜,好說歹說的將袁不語勸回屋裡睡覺。
袁不語回了屋並沒有睡,他盯著牆上的照片發呆。
周玄拜師時與袁不語拍的照片,洗了兩套,師徒各有一套。
袁不語站在牆上,先看著周玄與自己擺出“武鬆打虎”的照片。
“師父,你笑啊,你不笑,照片拍得就呆了,對,就這個味道對了啊。”
“彆說,師父,你還挺有鏡頭感,眉頭再鬆點,拍出來絕對有樂子。”
“老袁,我要勸勸你,不能那麼嚴肅,你擱廚房罵人也發完火了,咋還這麼苦大仇深呢?”
周玄拍照時的話語,一句句的在袁不語的心頭回蕩。
袁不語笑了起來,但不免想起了周玄殺完第一個拐子後的模樣,滿臉殺氣。
“殺,殺,殺!”
袁不語又精神不正常了,但在不正常中,他渾濁的眼睛卻變得明亮起來。
他看見了,
看見了一尊大佛,以極威嚴的姿態落降,散出金剛氣勁,將躲在竹林裡啃食著活人的異鬼震碎。
他看見了四天王像,原本琴無弦、劍無鋒、傘無骨、龍無鱗,這代表的是克製,
但此時,琴有弦,劍有鋒、龍有鱗、傘有骨,是佛家的雷霆手段。
“是了,是了,隻有慈悲救不了世人,沒有雷霆手段,何來菩薩心腸!”
“蹭!”
袁不語的心中,燃起了新的香火。
六炷香到七炷香的那一線機緣,終於被他堪破。
袁不語卻並沒有玄機洞破後的欣喜,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覺得胸中,憋著一股子難以抑製的悲意。
他繞著屋子一圈一圈的走,心中越發癲狂,終於,他站定了,拿起了折扇,朝著周玄的照片,如泣如訴,低吟道,
“昨日師徒同路,今日徒亡心苦,
悲泣問蒼天,怎生這般殘酷,
往日溫情猶在,音容渺渺何處,
心中意茫茫,悲苦……”
袁不語念完,磨了墨,如發泄一般,與牆上,寫下數個“悲”字後,方才坐於椅上,無淚苦嚎:“我晚年最重要的香火機緣,竟是徒弟的命給的!”
……
袁不語意誌已悲沉,
“咚咚”
門敲響了,
袁不語什麼都不想做,甚至連動都不想動。
但門被扭開了。
周伶衣走了進來。
“袁老。”
“殺我弟弟的人鼇死了,但是……人鼇還有狗沒死。”
“他們在哪?”
袁不語猛的坐起,狗的命當然換不回徒弟的命,但能為徒弟在做點小事,他很願意。
“在平江府,有戲子的分堂,他們為人鼇做事,我弟弟的死,和他們也脫不了關係,我等會就去找他們,拿到了花名冊,我便交付給你。”
周伶衣是巡夜遊神,出手次數每年都有限製。
“好!”
袁不語極乾脆的應了下來。
等周伶衣離開後,袁不語將胡子刮掉,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一直壓箱底的大褂自言自語道。
“玄小子,你講的,出門辦事要穿得帥,師父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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