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挪動步子,
忽然,原本高懸天上數米的燈籠,以極快的速度沉降,直到浮於棺材上方三米處,燈火大亮。
袁不語警惕起來,托住醒木。
象征箭大人的燈籠忽然有了怪狀,必然不是什麼好兆頭。
“呼!”
在袁不語目觀周遭之時,隻聽天空傳來了一陣破空的呼嘯箭鳴。
一道金色羽箭,不知於何處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咚”的一聲,釘在了周玄棺木蓋上。
箭尾搖晃抖動。
“奶奶的,釘我徒弟棺材。”袁不語便要生夢,將那不知隱匿於什麼地方的箭大人找出來。
作為夜遊神的周伶衣卻看得明白,勸住袁不語:“袁老莫急,這是箭大人的禮箭,他也來幫著發送我弟弟。”
“呼!”
又是一支金箭,攜破空之聲,與長空落下,釘在棺木蓋的中間。
“呼!”
第三支金箭落下,“咚”的一聲,釘在棺木蓋上方。
三支羽箭,連成了一條豎線,貫穿了棺頭與棺尾。
羽箭無人控製,自己便在發力,箭尾劇烈搖晃,帶動著箭頭,將棺木蓋撕扯出一條裂縫。
裂縫漸漸變寬,直至開成手指粗細,袁不語很難受,仿佛箭在他心裡鑿一樣,便要去拔羽箭。
還未來得及伸手,隻見,棺木蓋裂成兩半,往兩邊飛出。
棺蓋破碎後,白燈籠向上騰飛,高懸於天空數米,燈籠裡,傳出了箭大人的粗沉嗓音,
“平水府,遊神司,掌日遊神——騰箭,
神箭三響,
恭迎周家儺神出世!”
周玄猛然從棺材裡坐起。
袁不語當場愣住,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發出了他平日裡最喜歡表達疑惑的話語:“啊?!”
“我弟,弟弟,活過來了?!”
事發過於突然,周伶衣隻覺眩暈,身子晃了幾晃,方才站住。
於周玄葬禮上一直堅強的周伶衣,此時終於將情緒發泄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流淌,隻是這次眼淚為幸福而流。
周玄從棺材上站起,身子飄蕩,輕盈盈的落於地上,往祖墳的方向走去。
周伶衣瞧見了,她瞧見周玄的腰間,係了一個麵具。
那麵具若隱若現,便是她,也瞧不清麵具的圖案是什麼。
但她感應得到,那是屬於大儺的麵具,隻有身具儺神之力的人,才能依稀感應到它的存在。
“弟弟,弟弟是大儺了!弟弟是大儺了。”
周伶衣被連連的幸福感震蕩,竟像小時候與弟弟撲蝴蝶般,像個小姑娘,跳著歡呼。
“啊?!我收的徒弟,死了一次怎麼成大儺了?”
袁不語當然開心,但開心之餘,多少有些困惑,他看著周玄點的香,他看著周玄練的生夢,結果到頭來說書人變成大儺?
“不對,不光是大儺那麼簡單。”
袁不語是七炷香,已經能感應到天地間某些隱秘。
他從周玄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神明的氣息。
“徒弟身上有神明的味道。”袁不語朝歡呼著的周伶衣說道。
“有嗎?”周伶衣現在心情極好,她仔細望去,瞧見周玄的右手,散發著隱隱的藍色,若是再仔細望,她竟生出“要聽周玄命令”的感覺。
儺神的氣息,天生就會讓周家後人臣服。
“是了,是了,那是儺神的手。”周伶衣回想起騰箭的話——
——恭迎周家儺神出世。
隻有真正的儺神出世,才夠格讓掌日遊神神箭恭迎。
哪怕弟弟隻有一部分儺神本神的氣息。
那也是儺神,而不是大儺!
周玄沒有去與姐姐師父相認,此時的他,神性為主,他還在接受儺神的指引。
“往祖墳走,往祖墳走。”
周玄一邊往前走,周家班眾人遊儺時戴著的儺麵,齊刷刷飛起,浩浩蕩蕩,飛於祖墳前的河上,凝聚成了一座儺麵之橋。
望著橋,周玄並不滿意,
“還差了二十五副麵具。”
周玄回過頭,望向了棺材上懸掛的二十五張老祖儺麵。
儺麵並不想去架橋,他們生前也是大儺,憑什麼要去給新的大儺當橋?
周玄緩緩伸出了右手,用逗狗的挑釁姿態,朝祖宗儺麵勾了勾手指,儺神的氣息濃鬱發散,是強有力的指令,二十五張儺麵,努力掙紮,卻無甚效果,不得不臣服。
它們帶著惱怒與羞恥,飛於河麵,也成了儺麵之橋的一部分,還是頭一段。。
今日還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周家老祖,隻能被周玄踩著過河。
周玄踩在祖宗儺麵上過河,惡狠狠的往下踩,帶著姐姐多年遭受的屈辱,帶著對祖宗儺麵發自心底的厭惡,踩了下去。
“老祖又如何?欺負過我姐姐的人,我便要將他踩進泥地裡,踩得它粉身碎骨!”
儺麵隻覺承受了萬般的屈辱,在周家班眾目睽睽之下,被周家小輩,甚至還是一個外人,照著臉上踩……
p:三更萬字,好兄弟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