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喝著湯,眼睛卻往裡屋看。
翠姐家的裡屋有種很陰的感覺。
他將感知力釋放出來了一些,隻覺得裡屋的陰氣,極其濃鬱。
趁著翠姐忙生意、木華洗碗,周玄乾脆站起身,往屋裡走。
穿過屋巷,走進裡屋,屋子很大,靠角落擺了一架木床。
屋子的中央,則用四根鐵鏈懸了一具棺材。
棺材沒有做漆,露著原本木材的顏色與紋路,周玄伸手輕輕觸摸棺材,卻覺得裡屋所有的陰氣味道儘數消彌。
而觸碰棺材,還帶給他一種彆樣的感受。
這棺材……似乎,就是他躺過的……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年輕時將老屋賣掉,然後多年後回鄉,儘管老屋已經換了裝潢,熟悉的老物件全都沒有了,但隻要往老屋裡一坐,當年的記憶、感覺全部回來了。
“這種感覺到底怎麼來的?”
周玄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
“客人,吃飯用餐在堂屋裡吃。”
翠姐的聲音從周玄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翠姐,我弟弟這人,有時候愛發呆,一發呆就到處走動,給你添麻煩了。”
尾隨翠姐的呂坤明幫周玄打著圓場。
周玄也縮回了手,朝翠姐說道:“打擾了,我這個人有些壞毛病。”
“我們家現在就剩這架棺材值點錢了。”
翠姐指了指木華,說:“你也看見了,我兒子那個樣子,指望他養老肯定指望不上,我隻能提前給自己打好了棺材,等我哪天身體不成了,我自己把棺材蓋掀了,躺裡頭等死。”
接觸喪葬久了,周玄也清楚,有些中年人,若是感覺後人能力太次,確實愛給自己提前準備棺材,至少死也有個歸處。
“木華挺好的,隻是暫時不愛講話吧。”周玄出了屋,又付了三碗線粉湯的錢,說:“翠姐,你手藝挺好,改天再來嘗嘗其他小吃。”
“隨時來。”翠姐送走了周玄三人後,回到了裡屋,點了線香,朝著棺材拜了三拜。
“沒看出來?”
木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間內,他背靠在門框上,依舊麵無表情,呆滯的望著懸空的棺材。
“你說那三個客人?他們看不出來的,誰都看不出來。”
翠姐小心翼翼的望著棺材,不知是小心棺材,還是小心棺材裡的東西。
“嗡嗡!”
棺材裡輕輕發出一聲震顫,似在安慰翠姐和木華……
……
“叫我老楊就好了。”
老楊是東市街最大的房東,祖上就很闊,又趁著風頭經營了棉花廠,家業越做越大,現在街上七分之一的房產都是他的。
“你們租鋪麵還是租房子?”
“都租。”周玄說。
他吃完飯也沒事做,去看了翠姐講的那座鋪子,鋪子規模不錯,有兩個門臉,位置也行。
剛好,鋪子旁還掛著告示牌,寫明了“租屋請到大四喜麻將館”。
周玄便來麻將館裡找到了老楊。
“還租鋪麵啊?好說好說。”老楊心裡頭高興,問:“有相中的沒?”
“有。”
周玄說道:“翠姐家小吃攤斜對麵。”
“哦,那家啊,那家好位置,我帶你們去瞧瞧,寬敞,而且對門沒有什麼高樓,上午的陽光,基本都能曬進去。”
老楊帶著周玄三人,去鋪子裡看房。
鋪子除去兩個門臉,進深也不錯,而且確實如翠姐說的,上家也是做淨儀行的,屋裡的格局、裝修都不用重新弄,租下來了,洗刷整備乾淨,就可以直接開張。
“這鋪子不錯吧?”周玄問呂明坤。
“各方麵都行,但是價格……”呂明坤回頭問老楊:“怎麼個租法?”
“半年起租,一個月六百。”
老楊要的價格不高,喪葬行業一條街,現在生意不景氣,確實租不起價格。
加上東市街治安有些亂,名聲不太好,他要價不敢太狠。
“價格偏貴。”呂明坤說道:“五百,租半年。”
“那實在租不起,我跟你們講,我這屋子很乾淨,不是那種表麵乾淨,是哪裡都乾淨,每三個月都要請法師道士過來除臟的……彆人家的鋪麵,我保證不乾淨,屋裡亡魂、小鬼一大堆。”
老楊將胸脯拍得賊響亮。
周玄卻皺著眉頭,問:“很乾淨嗎?”
“保證乾淨!”
“要是不乾淨呢?”
“不乾淨我三百租給你!”
“嘭!”
周玄拿起角落櫃子裡的一把管道鉗,站在櫃台上,對著天花板偏角落的位置,用力一捅。
頓時,天花板破了個大洞,嘩啦啦的磚塊、土屑往下簌簌的掉,一隻慘白乾枯的人手,也從洞口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