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了!”雲子良湊到周玄身前,輕聲說道,
“這裡頭水鬼多,但都是附近淹死的村人,膽子小,隻有真當過官的,官癮大、膽子大,見了官服,無論你怎麼恐嚇,他都不會逃!瞧這大頭嬰兒的作派,生前官兒估計不小呢。”
周玄點著頭,盯著那大頭嬰兒。
隻見嬰兒一直走到壇布上,揚著小短手,便將官服抓住,往身上穿去。
紙官服上,有提前畫好的道符,嬰兒的身材極小,官服偏大,但穿到了身上,那紙服自動變小,剛好合身。
大頭嬰兒一瞧熨帖的紙服,咧嘴笑了,又將紙服的褶皺撫平。
“上套了。”
周玄雙手攏在嘴上,衝著柳樹上前放好的“鬼手”刺青喊道:“還等什麼?”
刺青被喊動,便兀自展開,朝著大頭嬰兒撲去。
嬰兒見狀,想往湖裡逃,剛跑兩步,紙官服忽然再度縮緊,將它纏住,衣擺則如同下了一道絆馬索,變成一團亂絮,將那嬰兒絆倒。
鬼手刺青趁它倒地,狠撲過去,將它裹了。
“可算捉住了。”
周玄小跑了過去,將鬼手刺青當個包袱提起,用準備好的紅線,將包袱口給係住了。
刺青裡立刻傳出了一陣哭聲,是那大頭嬰兒的聲音。
刺青“鬼手”伸出了人皮,衝著大頭嬰兒的脖頸一把掐住,那嬰兒便老實了。
而碰觸著刺青的周玄,腦海裡像亮起了走馬燈,將大頭嬰兒的生前“事跡”一一展現出來。
原來,這大頭嬰兒,生前貪墨了大量賑災的款項,事發後,知道沒了生路,便投了元寶湖。
之所以他的魂是大頭嬰兒的模樣,隻因他生前有一嗜好,每日都要食用大量紫河車。
紫河車這東西,說白了就是胎盤,有時候紫河車供應不上,他還吃點彆的……
吃得怪了,死了也成了個畸形魂魄。
這時,鬼手稍微鬆了鬆,脖子得了勁的大頭嬰兒又大哭了起來。
周玄冷冷的罵道:“丫也彆裝可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前是什麼好鳥呢,當人時,不知道多少饑民因為你活活餓死,當鬼成了這個畸形模樣,你做人做鬼都是挨千刀的貨,要不是我得拿你做生意,現在就打你個魂飛魄散!”
他將“大頭嬰兒”放進背包裡,天已經有些亮堂了。
……
中午,周玄吃過飯,便去了老畫齋的後門,拉了把椅子,等著黃禧。
有黃皮子專門在水塘後山上盯著周玄,好去通風報信。
在周玄坐了沒一會兒後,熟悉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黃禧來了。
她扭擺著腰肢,走到周玄跟前,笑著打招呼:“玄弟弟,你來得挺早。”
“消息呢?”
周玄戴著報童帽,穿著馬甲、襯衫,像個明江府寫稿賺錢的作家。
“你今天穿得很新潮,我喜歡新潮。”
黃禧從坤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高高舉起,對周玄說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放輕鬆點,彆那麼嚴謹,我周玄做生意的品性,你們黃門心裡有數。”
周玄站起身,很自然的從黃禧的手裡拿了信封,拆開了信件,正要瞧……黃禧連忙拿手擋住,嬌嗔的說:“玄弟弟,萬一你看完賴賬,那我們黃門真是白忙活了!”
“不讓你們白忙活。”
周玄輕輕撥開黃禧的手,將信件快速的閱覽完。
“這司銘很有點家底啊!”
信件上記錄著司銘的身家,沒有一個準確數字,但是家業在上麵寫著。
明江百貨公司、霞飛歌舞廳、景明電車公司……明江碼頭的天星號渡船、天賜號遊輪,都有司銘的股份,而且份額還不低。
這可是條大魚!
周玄繼續往下看,
信件除了記錄司銘的身家以外,還記錄司銘的香火層次。
但依舊沒有準確的記錄,隻是寫著“疑似六炷香火”。
“你這消息,有些價值,但價值談不上太大,沒有硬數據,竟然用疑似這樣的詞兒!我還疑似我自己九炷香火呢!敷衍,很敷衍,我不是很滿意。”
周玄就信遞還給黃禧。
黃禧沒接信,歪著頭,問:“什麼意思?穿上褲子就不認老情人了?想反悔賴賬?”
“已經讀完了,信件對我沒用了!至於賴賬,我周玄還沒混到那份上。”
周玄將信放在石欄上,從口袋裡掏一張“佛頭”刺青,扔給了黃禧:“我的東西,比你這些消息值錢得多!”
說完,周玄進了老畫齋。
黃禧將刺青展開,一幅“佛頭”映入她的眼簾。
一陣強烈的佛音,鑽入她的耳內。
她連忙將刺青合上。
“刺青古族的東西?!”
黃禧這才知道,為什麼周玄不滿意黃門提供的消息了,從價值來看,的確差得有點大。
掂量著手裡的刺青,黃禧覺得自己這件事情辦得很糟糕。
她對周玄的印象,就是長得俊,年輕,便先入為主的認為周玄本事不算大,能提供的價碼尤其有限,所以查司銘這樁事情,她雖然差遣黃門的人去辦了,但辦得不算用心,
“誰能想到他能拿出這種級彆的東西?”
黃禧想到剛才周玄扔刺青時漫不經心的動作,又想到:“那副刺青他似乎不太重視,也就是說,他大概率有第二幅、第三幅……”
想到這裡,黃禧極懊悔的拍著腦門,拍得啪啪響。
“以為是做生意,沒想到是明江黃門的機緣!”
黃禧挪步到老畫齋門前,伸手想要叩門,彆的不說,至少要跟周玄道個歉。
可想想自己如今兩手空空,單純道歉有什麼誠意可言?
她的手又放了下來,
在她糾結踟躕之時,水塘裡,傳來了一聲叫。
黃禧回過頭,瞧見一隻黃皮子在叫喊她。
“你過來。”
黃禧衝黃皮子勾了勾手指,那黃皮子身形矯健,靈活的爬到了石欄上,然後跳到了黃禧的肩膀上,直起上身,輕聲耳語著……
“當真?”黃禧越聽越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