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忤作嗎?那更要認認真真的砍了。”
周玄將腳步停住,摸出了兩張人皮,迅速用骨牙刺出了兩副“儺神之手”。
儺神之手的刺青,周玄已經做過,有些熟練度,加上圖案本身不算複雜,在感知力儘數放出的狀態中,刺得很快。
兩副刺青,周玄都故意留了最後一筆沒刺,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再去補完。
一副“儺神之手”的使用時間,也就是十分鐘。
兩副便是二十分鐘,周玄沒有去做第三副,精力跟不上。
“連續兩次起乩,差不多達到我的精力上限了。”
起乩與降臨一樣,對於精力的消耗巨大。
搞定了這些,周玄便對呂明坤說:“走,五師兄,幫你了結心願。”
他將“儺神之手”的刺青塞進了兜裡,同時捏碎了李乘風的骨牌,與呂明坤一起,走進了夜色之中。
小福子目送著周玄、呂明坤、雲子良離開後,將店門關上,剛要上門閂,忽然門被敲響了。
“誰?”小福子機警的問。
“我!”
小福子聽出了是雲子良的聲音,連忙把門打開。
雲子良跑進了屋,將五屜櫃最上層的抽屜拉了出來。
“雲爺爺,你怎麼回來了?”
小福子問。
“忘記一件事了。”
雲子良伸手從抽屜裡抓了兩把瓜子,揣進了口袋裡,又托著續了熱水的茶壺,邁著大步出了店。
對於雲子良來說,看熱鬨不帶零食,猶如雨夜逛街不帶傘。
……
東市街是喪葬一條街,平日裡死氣很重,但從來不帶血腥氣。
今夜的街頭,血腥味極濃。
獠鬼來的人多,卻不是亂打一氣。
堂口裡三炷香的弟子,實力較弱,便被安排到東街口的位置埋伏,用紙人最大程度的削減忤作的人馬。
忤作以兩柄竹葉快刀為最大的殺手鐧。
而獠鬼,則是靠著遠程操控兩個紙人對敵,一黑一白。
白紙人雙手拿了一柄剪刀,黑紙人則手持一柄彎鉤。
在夜色中,對獠鬼反而是有利的。
黑紙人隱在房屋、槐樹的陰影之下,幾乎不可見。
隻要忤作的弟子一過,黑紙人便從黑暗中破隱而出,彎鉤直刺忤作的胸膛。
但雙方的香火有差距。
來的忤作弟子,都是四炷香以上,攔路的獠鬼,幾乎都是三炷香。
香火差了一炷,堂口手段那點優勢,便蕩然無存。
忤作弟子,壓根不懼怕獠鬼的黑紙人,他們感知力更強盛,在黑紙人破隱一擊時,總能提前感知,然後如未卜先知一般,閃身躲避。
同時,因為黑紙人與獠鬼之間有感知力鏈接,紙人一動,鏈接便會暴露。
忤作弟子香火層次更高,感知力更靈敏,順著鏈接,便能迅速找到埋伏在暗處的獠鬼,揚起右臂,然後手臂上的人皮浮現。
一張巴掌大的人皮飛向獠鬼所在的位置,忤作人與人皮合一。
人皮到,則人到。
忤作便能近身到了獠鬼弟子的身邊。
以遠程操控紙人為手段的獠鬼,一旦被近身,那離死便不遠了。
但恰好,“被忤作近身”是獠鬼堂口提前定下的策略。
他們布置的最大的陷阱,並非隱於路邊的黑紙人、白紙人,而是他們自己。
忤作一近身,便雙手快刀如飛,一瞬便劃出許多刀,將麵前的獠鬼斬殺。
但獠鬼弟子埋伏的地方,並非一個人,而是三個到四個。
趁著忤作殺其中一人之時,被殺之人,以血肉之軀,雙手將忤作攔腰抱住,任憑對方的快刀在自己身上斬割,也絕不鬆手。
雖然用不了幾個瞬間,他的手便被快刀斬斷,但就靠著忤作身形稍微停滯的時間,周圍兩三個獠鬼弟子也會從藏身之處鑽出,各個臉上浮現六根骨刺,朝著忤作激射。
被殺之人,也同時會發出骨刺。
十幾、二十根骨刺,交叉勁射,將身形停滯的忤作弟子射成一隻刺蝟。
你的香火比我的高,
那我便拿命來填這窟窿。
獠鬼堂口的弟子,在明知香火差距的情況下,以人命當陷阱,竟然在東街口的大路上,將忤作壓著打。
上下齊心,勇悍不畏死,一直都是平水府小堂口的生存之道。
“嘻嘻嘻!”
“哈哈哈!”
黑白紙人的嘯叫,響徹東街口,不斷的有人死去,但獠鬼的氣勢沒有減弱半分,平坦的東街口大路,被襯得像幽冥地府一般。
……
忤作堂口當過山匪,他們的策略與獠鬼並不一樣。
獠鬼堂口的弟子,主動請纓,隻為了用微不足道的香火,儘量去消減來犯之人的戰鬥力。
他們早就有了必死的覺悟。
但忤作,卻隻想著釘死老何,被選中從東街口發動攻擊的弟子,都隻是佯攻,為的就是拉扯住獠鬼的大部分人馬。
而從周家淨儀鋪前飛出的六個忤作,是羅雲舟挑選的堂口香火最高的人。
他們的目標就是一個,速速釘死老何。
但守在老何家門口,也都是獠鬼最精英的弟子。
“驚堂,讓其餘人在外麵與獠鬼纏鬥,我們兩個,進屋殺老何。”
羅雲舟與羅驚堂這對親兄弟,朝著老何的屋頂上,打出人皮。
兩道身形,出現在了屋頂上,一腳跺下,將青瓦踩出了大坑,跳進了屋。
……
在周玄與呂坤明趕到老何家門口時,
忤作的四個弟子,已經將何家門口的獠鬼,斬了個五成。
剩下的七個獠鬼,也很難再支撐。
“五師兄,何家門前,槐樹之下。”
周玄離何家還有十來米,便給呂明坤報了坐標,然後從腰間拿出了“畢方”麵具,戴在臉上,擊響了醒木。
何家門前的忤作弟子韓四堂,忽然身體呆住。
呂明坤蹬踏而起,竹葉刀勁射,直釘韓四堂的脖頸。
“噗!”
韓四堂殺意正濃,要將手中刀,刺進躺在地上的獠鬼弟子的胸膛,卻忽然發現——地上的獠鬼弟子不見了。
下一刻,他隻覺得脖頸發麻,低頭去瞧,什麼都瞧不見,伸手去摸,才摸到脖頸處,伸出了一寸刀尖。
“嘭!”
他的身體轟然倒地。
“回!”
呂明坤衝著韓四堂的屍體一招,神兵回手,竹葉刀便飛回了他的手中。
“老何招牌之下。”
周玄又再次報了個坐標,再次擊響醒木。
平地生夢,
站在招牌之下的忤作劉落雨,聽到一聲響木之音,然後身形一愣,接著,他便和韓四堂一般,脖頸被刺穿,躺倒在地,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獠鬼來幫手了?”
“我們來幫手了?”
不光忤作發懵,連獠鬼的弟子也發懵。
剩下的兩個忤作弟子,一個是五炷香的劉鬼,一個是坐四望五的萬長波。
“是個說書人!”
劉鬼率先反應了過來。
周玄沒時間跟劉鬼廢話,擊響醒木,劉鬼身子歪了歪,但眼神卻顯得清明。
“是個五炷香。”
周玄知道夢境沒有籠罩住劉鬼,當即便取下了畢方麵具,拿出了“儺身之手”刺青,用骨牙補了最後一筆。
頓時,
他的眼神中,便有了癲狂的神性。
“噠!”
周玄重新戴上畢方麵具,再次擊響醒木,
這次,劉鬼入夢了,眼神變得不再清明。
“竟然能讓我入夢,這說書人層次不錯。”
劉鬼入了夢中,卻依然能感知自己在做夢,他有脫夢之法。
隻見他念動了法咒,身上憑空出現了紫色屍斑,眼睛裡也無瞳仁,儘是眼白,與死人無異。
“小周,他用的是屍變之術,是忤作的第五層手段,人成了一具屍體,成了一個死物,不和你的感知力共鳴,你的生夢,控製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