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玄揭了封條,吩咐道:“我尋找靈感之時,喜歡假寐,不喜歡彆人打擾,你們在門外等我,誰都彆進來。”
既然來了現場,周玄便要用洗冤籙進入時空縫隙,回到案發時分,瞧瞧那條舌頭物事,是怎麼控製一個剛降生的嬰兒犯下血案。
涉及到洗冤籙,周玄自然不希望有人瞧出這個隱秘來。
好在李乘風是絕對意義上的自己人,有他在,青風和其餘值夜人想進屋都會被他攔住。
“放心,小先生,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李乘風應道。
周玄點點頭,接過張儀風手裡的風燈,開門進屋,然後又將門關上。
他在鋪子裡先檢查了起來。
這家鋪子,有三層,一樓被用來經營銀鋪生意,
二樓與三樓都有房間,三樓的血腥味最濃,顯然嬰兒食人的慘案,便在這裡發生的。
周玄掏出了洗冤籙,扭開了鋼筆蓋,在籙本上寫下——明江府,明記銀鋪,9月7日,9點,
寫下了時間後,周玄眼前出現一陣白光,他回溯了時光。
周玄在三樓裡,瞧見了滿地的血跡,但不見屍體,也不見嬰兒的蹤影。
“上午9點鐘的時候,嬰兒已經做下了血案,還要將時間往前回溯。”
李乘風他們隻知道血案是上午發生的,但到底有多“上”,他們並不清楚。
周玄隻能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試,爭取能夠準確的回到案發時間。
他走到時空縫隙的邊緣,將空間擊碎,回到了現實,然後又掏出了洗冤籙本,寫下——明江府,明記銀鋪,9月7日,8點。
時間寫下,白光出現,
周玄回溯的時光,比第一次提前了一個小時。
這次,血案還沒有發生。
周玄站在三樓的臥室門口,他還瞧見,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老頭,
“爸,李大娘進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完事。”
“耐心點,生孩子這種事情,急什麼?”
老頭是嬰兒的爺爺,年輕男人是嬰兒的父親。
周玄往臥室裡走。
時空縫隙中出現的並不是真正的現實,而是當時的影像。
周玄毫無阻礙的穿過了緊閉的臥室門,瞧見了房間裡的景象。
李大娘在給嬰兒母親接生,但嬰兒還沒有順利降生。
周玄便在屋裡等著,
大概十分鐘後,隨著一陣啼哭之聲,李大娘將臍帶給剪了,打上了結,雙手便抱起一個滿是血汙的嬰兒。
“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喲。”
李大娘隔著門便衝門外報喜。
“等我把娃娃和他娘收拾乾淨了,就抱出來給你們瞧,你們再等等。”
李大娘是個老接生婆,瞧她熟練的手法便瞧得出。
她一隻手抱著嬰兒,一隻手將暖壺裡的開水倒進銅盆裡。
銅盆裡事先裝了三分之一的涼水,開水倒入,很快水溫便兌得溫和了起來。
她拿了毛巾,蘸了水,將嬰兒身上的血汙給洗乾淨了,用提前準備好的繈褓包裹好,放在產婦身旁後,然後又擰了毛巾,幫著產婦身體做清潔。
生娃的過程過於坎坷,產婦疲憊不堪,隻是瞧了眼剛降生的娃娃,便幸福的睡去,李大娘則專注著清潔工作。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繈褓裡的娃娃動了。
嬰兒從繈褓布裡輕悄悄的爬了出來,手伸到腹心窩,用力一挖,一條“舌頭”便從肚子裡暴露了出來。
舌頭扭動了兩下後,出現了一個洞,一顆接著一顆的牙,從洞裡掉出。
嬰兒撿起了牙,往嬌嫩的小嘴裡鑲,鑲入第一顆後,他的嘴變大了一分,身體也浮現了黑色的筋脈紋路。
當他塞入七、八顆牙後,嘴便成了巨嘴,幾乎能夠遮住半張臉。
這時,李大娘終於幫產婦做完了最後的清潔,抬起頭,準備拿袖子擦額頭上的汗,也就這時,她瞧見了“大嘴怪嬰”,當時便嚇了一蹦躂,然後本能的往門外衝。
衝了好幾步,她才想起來喊,
“不得了,生出來的是個……”
話還沒喊完,那嬰兒已經跳到了她的背後,張開了巨大的嘴,對著她的後脖頸就是一口。
隻用了一口,便將李大娘的脖子幾乎咬斷,整個腦袋就靠著脖前的皮膚牽連,耷拉在胸前。
“嘭!”
李大娘的屍體倒了下來,大嘴嬰兒又跳上了床,對著產婦的脖子便是一口。
這時,門開了,剛剛聽到李大娘喊叫的父親和爺爺,隻清楚屋裡出了事,但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不清楚,便推門進來。
這一進來,他們便被屋裡的恐怖場景嚇懵了,
大嘴怪嬰朝著兩人,發出了瘮人的笑聲……
父親、爺爺自然也被咬斷了脖子,然後屍體被吃得乾淨。
做下了血案後,嬰兒將嘴裡的牙齒都一一拔下,放進了腹心窩的舌頭裡,身子恢複成了正常嬰兒的模樣,然後爬下了樓……
周玄再次擊碎了時空縫隙,回到了現實。
“嬰兒原來是這樣殺人的。”
果然,這一次的“饑餓”血案,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依靠“饑餓夢境”殺人了。
那條舌頭,竟然把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改造成了一個怪物。
張著大嘴,力大無窮的怪物。
“但是,那隻舌頭,是怎麼出現在嬰兒身上的?”
“饑餓第一次出現在明江府的時間並不算太久,這嬰兒不可能是天生的怪嬰,一定是產婦最近遭遇了什麼……”
既然是有詭異的遭遇,那遭遇詭異之前與遭遇詭異之後,產婦身體狀況一定有很大的變化。
想到此處,
周玄決定,繼續通過洗冤籙回溯時光,找到產婦發生異常的時間。
他這次回溯,是以“天”為單位。
連續回溯到9月6日、9月5日、9月4日,
這三天裡,產婦竟然每天會在臥房裡,藏上一些生肉,等到屋內無人的時候,便嚼吃著生肉,吃得一臉血。
但在9月2日,產婦並沒有吃過生肉,這一日還沒遭遇過詭異。
周玄便確定了,孕婦是在9月3日,有過詭異遭遇。
確定了日期,周玄便以“小時”來回溯時間,整體的流程,大體和前世調監控錄像差不多。
終於,在周玄一次次的洗冤籙回溯時光中,他在9月3日的下午五點,瞧見了產婦遭遇詭異的場景。
“老婆,你看我帶什麼回來了。”
“唉,你哪弄來一個豬腳?”
“牧師給的,今天跟胖於一起去做禮拜了,牧師聽說你快生產了,送了我一條豬腳,讓你補補身體。”
“這豬腳真夠肥的,我很想吃。”
“想吃啊,我現在就給你去煮。”
產婦很饞丈夫帶回來的豬腳,便催著對方去煮豬腳吃。
但周玄看得很清楚,丈夫手裡提著的,並不是一個豬腳,而是一條帶著血跡,鮮紅扭動的舌頭。
孕婦就是吃下了這條“舌頭”,“舌頭”才順利的寄生到了她肚內的嬰兒之中。
“這條舌頭帶著血跡,像才被割下來不久。”周玄托著下巴說道:“舌頭是牧師送的……”
周玄繼續往下推演。
舌頭有神明子嗣的“肉身之夢”特性,但是強度並不高。
“或許,那牧師就是饑餓……舌頭是牧師身上割下來,它隻是饑餓的一部分,正因為隻有一部分,所以才沒有那麼高的強度。”
想到此處,
周玄立刻回到了現實,下樓開門。
李乘風見周玄出來了,連忙問:“小先生,有什麼收獲?”
“你們在這條街走訪一下,查一個叫胖於的人,查清楚這個胖於,經常去哪個教堂做禮拜。”
產婦與她老公的對話中,有一條信息極重要——他和胖於一起去做禮拜的時候,牧師送給他一條舌頭。
找到了這個胖於,就能找到教堂在哪裡,自然就能找到牧師了。
“現在挨家挨戶的查,必須查到胖於是誰。”
周玄下了指令,李乘風立馬安排青風和值夜人去查“胖於”,在交紡局大街查了個通宵達旦,沒有人知道胖於是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終於,周玄一行人,在一家早點鋪的老板那裡,得到了“胖於”的信息。
“你們說的那個胖於,叫於德興,每天街麵販魚,不住這條街。”
“那他住哪兒呢?”周玄問。
“住哪兒不知道。”早點鋪老板說:“這些魚販子,菜販子,都住鄉村野地,鬼知道他住哪兒?你們打聽他乾嘛?”
“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嗎?”周玄問老板。
“大方臉,剃個光頭,身子很胖。”
老板一邊說,張儀風一邊拿出了紙筆,在一旁描畫。
城隍經常辦案,畫人像是基本功。
張儀風一邊畫,老板一邊指點,半個鐘頭的功夫,終於將畫像造完。
“瞧瞧,像不像。”張儀風將畫遞給老板看。
老板仔細一瞧後,說道:“你這脖子上怎麼還點了一顆痣?於德興脖子上沒痣。”
“那不是點的痣,那是我剛才抬筆的時候,筆尖露墨了。”
張儀風沒好氣的說道。
“那倒是挺像了。”
老板將人像畫還給張儀風。
沒等張儀風伸手,周玄率先把畫接了過來,瞧也沒瞧,雙手一錯,將畫撕成了兩半。
“小先生,您這……”張儀風有些心疼,好歹畫了半個鐘頭呢。
周玄將碎畫隨手扔掉,說道:“按著這張畫找,一輩子都找不著胖於……對吧,老板?”
老板臉色陰晴不定。
“瞧你剛才的語氣,和胖於也不怎麼熟,你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也不算奇怪,但你連他脖子上有沒有痣都記得這麼清楚,這很奇怪……奇怪到我認為你就是胖於!”
周玄遙戳著早點鋪老板的眉心,朝值夜人喊道:“叉起來!”
p:更了個大章,好兄弟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