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澤宿,某座旅店,某座房間內——
“好了。”桐生給綁在青登腿部傷口處的麻布綁了個漂亮的結後,微笑道,“傷口不深,敷上我這特製的藥後,靜養個十來日,就能恢複如初了。”
青登從榻榻米上站起身,踮了踮腳,原地踏步了幾下。
受傷的右腿踩到地麵時,還是會隱隱感覺到一些疼痛,但在敷了桐生的特製藥——一種褐色的藥膏後,明顯能感覺到要比未接受治療前要舒服得多。
“桐生老板,你還會醫術啊?”
“嗯。”桐生微笑著扶了扶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鏡,“我以前曾經在京都學習過一點醫術。”
“你會的東西可真多啊……會修補吳服,會唇語,會書法,現在還會醫術……”
“學習各種新奇的知識,是我的愛好。”桐生謙虛一笑,“如何?會不會覺得麻布綁得太緊了?”
“不會不會,剛剛好。”
此時此刻,這座不大不小的雙人房間內,共有4人——青登、齋藤、千事屋的老板桐生與手代木下舞。
齋藤跪坐在青登的身側,佩刀一直掛在右腰間,沒有卸下來過。
桐生給青登的腿療傷時,木下舞全程端坐在桐生的身後,幫忙給桐生打下手。
原地踮了幾下腳,確認傷勢無啥大礙後,青登才盤膝坐回到地麵。
而在青登坐回到地麵後,一道微弱的道謝聲飄進青登的耳中。
“橘君……今天……真的謝謝您了……”
這句道謝聲的主人,自然正是木下舞。
或許是因為有齋藤這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外人在的緣故吧,本就害怕生人的木下舞,現在非常地緊張、拘謹。
攥在一起的兩隻小手搭放在雙腿上,下巴貼著鎖骨,兩肩內收。
原本就很小隻的木下舞,現在顯得更加嬌小。
“啊……道謝什麼的就不用啦,我也沒做什麼很了不起的事。”青登抬手撓了撓後脖頸處的皮肉,“與其跟我道謝……不如跟我聊聊吧。”
“木下小姐,我有好多的問題想問你呢……”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要到藤澤宿這兒來迎接你的一個朋友。”
“你所說的那個朋友……該不會就是那個金發女孩吧?”
在聽到青登的這番問話後,本就很是拘謹的木下舞變得更加局促。
搭放在雙腿上的雙手緊了又放、放了又緊。
嘴巴張張合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見木下舞害羞得遲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坐在她身前的桐生側過頭,向木下舞無奈一笑:“……還是由我來說吧。”
“橘君,您今日下午所救的那女孩,名叫艾洛蒂·德·昂古萊姆,來自法蘭西國。”
“就如您剛才所問的,這個艾洛蒂就是少主為以示熱烈歡迎,而特地跑到藤澤宿這兒來迎接的友人。”
“至於那個穿著淡黃色吳服的女子,則是專門負責照料艾洛蒂日常起居飲食的女侍,名喚瑪麗·勒羅伊。”
……艾洛蒂·德·昂古萊姆?
聽到這名字後,青登便立即感到:這名字……咋那麼耳熟……?
隻感覺這名字倍兒耳熟的青登,抿著嘴唇,細細思索。
很快,他便回想起來了——這不就是豬穀此前跟他說過的那位據說非常美麗的法蘭西女孩嗎……
相比起舉止瑟縮的木下舞,桐生的行為舉止就要自然、落落大方得多了。
隻聽他慢條斯理地說:
“該從哪兒說起好呢……”
……
桐生的闡述極有條理。
僅用了三言兩語,就讓困在青登腦海中的迷霧消散了大半。
5年前,一個名叫安東尼的法蘭西商人,遠渡重洋、來到日本這兒從事跨國生意。
這個安東尼,便是艾洛蒂的爺爺。
他帶著艾洛蒂一起來到這遙遠的亞洲國家定居、做生意。
安東尼的主營業務,就是將日本的特產給倒賣回歐美。
此前,這對爺孫一直定居在大阪。
然而,以京都、大阪為中心的這片京畿地帶,這幾年來一直是“攘夷運動”上演得最劇烈的區域,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出於人身安全方麵的考慮以及生意上的考量,安東尼決定舉家遷到相比起京畿地帶,顯然要安全得多的江戶。
不知為何——安東尼並不願意乘船前往江戶,而是執意要求乘馬車,走陸路前往江戶。
於是,和安東尼的關係相當不錯的大阪城代:鬆平宗秀,大手一揮,以深受他信賴的部下:小室忠一郎來做領隊,總計派出36名身手了得的私兵來做安東尼的隨隊侍衛,為安東尼和艾洛蒂這對爺孫的遷居之旅全程保駕護航。
和艾洛蒂的關係極親密的木下舞,在得知艾洛蒂他們一家要來江戶後,為以示歡迎,早早就準備著要“出城十裡”、到藤澤宿這兒來迎接她的這位摯友。
因為不放心讓木下舞就這麼獨自一人離開江戶,於是桐生便隻能跟著她一起來藤澤宿。
桐生和木下舞是在前日抵達藤澤宿。
在抵達藤澤宿的翌日,也就是昨日,他們順利地和安東尼、艾洛蒂一行人會合。
安東尼一行人的本意,是在藤澤宿這座大宿場裡休整2日後再接著出發。
可誰知——今日就突發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