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中說到這,指著他厲聲冷喝:
“你想乾什麼?
“老子肅奸當初是受過總部嘉獎的。
“光這一點,你就站不住腳。”
“我,我……”
薑棟梁被他氣勢所攝,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你一定參與或者提前知道陷害戴老板的勾當,或知道飛機被人動了手腳,這才拿著雞毛當令箭,跑津海來躲風頭了。
“你從實招來,到底是誰指示你謀害戴老板的。”
吳敬中威嚇道。
“吳站長,我沒碰過飛機,也不知道戴老板的飛機會失事啊。
“你,你彆含血噴人。”
薑棟梁心理防線一破,慌了神。
“含血噴人?
“我現在懷疑你故意偽造戴局長手令,陽奉陰違!
“說,是也不是!”
吳敬中說到這,重重一拍書桌。
薑棟梁渾身一顫,險些跌到:
“吳站長,可不敢亂說。
“文件、手令都是戴老板親自頒發的。
“你不信可以問龔處長。”
吳敬中冷笑道:
“龔處長?他這會兒正跟戴老板跟閻王爺喝茶呢?
“你這份手令到底有沒有?”
吳敬中逼視他的同時,拿出一遝美鈔砸在他胸口上。
“我,我……”薑棟梁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手搞懵了。
“我再問你一遍,到底有沒有?
“想清楚了再回答。”
吳敬中再拿出一遝美鈔甩在書桌上。
“沒,沒有!”
薑棟梁徹底崩潰,一咬牙大聲喊了出來。
他很清楚,戴笠與龔仙舫一死,這張手令已經作廢,他根本解釋不清楚。
吳敬中完全有理由反咬他一口矯令行事。
“你回來是乾嘛的?”
吳敬中問道。
“我,我回來……”薑棟梁都整的暈頭轉向,哪裡還說的上來。
“吳泰勳送了一件寶貝給戴局長。
“戴笠臨走時忘拿了。
“你回來是幫他取寶貝的。”
吳敬中下巴一揚,冷笑提醒道。
“是。
“我是奉戴局長命令回來取寶貝的,隻是吳泰勳……”薑棟梁擦了把汗,雞啄米一樣點頭。
“吳泰勳會承認的。”
吳敬中冷笑一聲,撥了號碼直接把聽筒給了他。
裡邊傳來吳泰勳驚惶不安的聲音:
“喂,你是?”
“我是薑棟梁,今天早上我奉戴局長的命令回津海到貴府取寶貝。
“吳先生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就好。
“把寶貝準備好,到時候會有人上門調查。
“這東西就是保你命的。”
啪!
他官氣十足的扣斷電話,轉頭擦了把冷汗道:
“吳站長,搞定了。”
“很好。
“回頭總部督查室調查你,你就照著這個說就行。
“他們需要的是一條大魚。
“你還不夠格。
“這點錢拿著,要在這邊待的不踏實,可以找洪秘書安排你去香島。”
吳敬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溫和道。
“謝謝吳站長,我,我先看看情況。”薑棟梁感激道。
說著,他像哈巴狗一樣低頭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美鈔。
“下去休息吧,回頭跟我一塊去山城。”
吳敬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這年頭自尊是廉價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薑棟梁剛走出辦公室。
心懷鬼胎的陸橋山和馬奎早已在門外等著了。
“薑副官,咋,咋個處理?”
陸橋山指了指站長室,低聲問道。
“什麼處理?”薑棟梁皺眉問。
“你抓吳敬中去總部調查肅奸一事啊。
“怎麼,戴老板飛機墜了。
“你就不管了?
“你得完成遺命把他繩之以法,送去京陵審訊,以慰戴老板在天之靈啊。”
馬奎急了,拉著他勸說道。
“繩之以法?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我來津海是專程拜訪吳站長,請他作證人,去吳泰勳家裡拿戴老板的東西。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抓吳站長了?”
薑棟梁冷笑看著他道。
陸橋山一聽,就知道沒戲了。
“可你當時明明說的是拿人督查啊。”馬奎仍是一根筋的追問。
“拿人、調查。
“有戴老板的文書、手令嗎?
“是你有,還是我有?
“馬奎,你私下通票,是地下重要人物峨眉峰一事,現在還壓在戴老板的案頭。
“先把你自己一屁股屎擦乾淨了再說話。”
薑棟梁指了指他,沒好氣的甩手而去。
“什麼情況。
“特麼的……咋又扯到老子頭上來了。”
馬奎還想追上去,陸橋山一把拉住他:
“好了,老馬。
“戴老板一死,萬事皆休,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鬱悶的轉身就走。
馬奎在他背後冷笑:
“我好自為之,你這個代站長不也當不成了嗎?”
陸橋山一聽火大的很,又折了回來:
“我是當不成站長。
“但我至少還能當副站長。
“你呢?
“彆忘了,戴老板一死,多半是鄭局長上台。
“津海站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要是你,趁現在毛人鳳還有口氣,趕緊滾蛋。”
陸橋山罵完,自行而去。
馬奎那叫一個惱火。
他回到辦公室,撥打毛人鳳的專機。
打了好些次,電話才通:
“毛主任,薑棟梁反水了。
“現在吳敬中和餘則成聯手對付我,我有些撐不住了。
“是,是。
“停止調查?
“為什麼?
“好……好吧。
“知道了,毛主任再見。”
掛斷電話,馬奎歪頭皺眉,咬了咬牙。
戴笠一死。
毛主任沒了靠山。
鄭介民、建豐都是吳敬中的老同學。
再查下去,毛主任擔心會招惹麻煩。
哎。
真是天不遂人怨啊。
老子就不信了。
要能抓到吳敬中、餘則成通票的證據,國防部、委員長能坐視不理。
查!
哪怕一無所有,也要繼續查下去!
馬奎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
洪智有送走薑棟梁,快步來到辦公室:
“老師,妥了?”
吳敬中背著手,又恢複了指點江山的氣派:“嗯,讓薑棟梁來這麼一出,其實也就是預防萬一。
“老頭子肯定會借著戴笠的事大做文章。
“依我看,倒黴的隻能是李宗仁和馬漢三。
“這倆人最近走的很近。
“戴笠之死,礙著個川島芳子,馬漢三和劉玉珠是洗不清的。
“就看李宗仁能替他撐多久了。
“當然,這也是委座願意看到的,有李宗仁吸引軍統上下仇恨,不正如了他的願嗎?”
“老師真是通透,一針見血。”洪智有道。
“政治也是人事啊。
“你要摸清了裡邊的利害關係,就跟小孩子吃果一樣簡單。”
吳敬中說完,話鋒一轉,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你那個小女朋友,該接出來了吧。”
“不瞞老師。
“昨天晚上她和楊文泉就出來了,倆人差點沒讓戴老板熬死。”洪智有如實回答。
“你呀,衝冠一怒為紅顏,也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先給她把病治好了。
“感情上的事,終歸是次要的。
“戴老板這一西去,還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呢。”
吳敬中口氣柔和道。
“知道了,謝謝老師體恤。”洪智有點頭。
“體恤談不上。
“人隻有在鬼門關上走一圈,才知道生命的珍貴啊。
“誰都不容易啊。”
吳敬中背著手,感觸頗深道。
“你給我洗個蘋果。
“毛人鳳可能會派我去山城給戴老板治喪。
“我這身上還背著事。
“得先求道護身符,希望能平平安安吧。”
吳敬中笑歎一聲,撥通了建豐的電話:
“建豐同誌,我是吳敬中。
“毛主任想讓我離津去山城給戴局長治喪,您看……
“好的,明白了。
“謝謝。”
掛斷電話,吳敬中長舒了一口氣,眉飛色舞道:
“建豐說可以去。
“他和鄭介民會為我保駕護航。”
“太好了。
“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洪智有欣然大喜。
翌日下午。
吳敬中果然接到了毛人鳳的電話,讓他立即趕赴山城,為戴笠治喪。
洪智有一行人送到了站門外。
“橋山,站裡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我不在,你要統領全局好好乾。
“回頭我見著鄭長官,臉上也有光啊。”
吳敬中笑著拍了拍陸橋山,表現的相當器重。
沒法,一朝天子一朝臣。
鄭介民一旦當家,陸橋山自然水漲船高。
該籠絡還是得籠啊。
上了車。
眾人目送而去。
馬奎臉一拉就要走。
陸橋山拽住他:“馬隊長,你去哪啊?”
“回辦公室辦差,省的某人又挑事。”馬奎一臉不爽的甩開他。
“這會兒知道急了。
“你是不是有件事忘了?”陸橋山笑盈盈的提醒。
“什麼事?”馬奎問。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欠餘主任和洪秘書一頓飯吧。
“想起來了,同發號清真菜大餐。”
陸橋山恍然朗聲道。
“我說過這話嗎?”馬奎一摸乾淨的褲兜,臉一撇開始蠻橫裝傻。
“說過。
“你說站長去了山城,就請大夥開大席。
“現在站長去吃戴老板的席了,我們也該吃你的席了吧?”
陸橋山陰損笑道。
“你特麼會不會說人話。
“吃誰的席呢?”
馬奎腮幫子一緊,就要打人。
“馬隊長,彆衝動。
“這可是陸代站長。
“你這個月工資還想不想要了?”
洪智有連忙攔住他。
“等著。
“咱們走著瞧。”
馬奎整正學工帽,憤然而去。
“馬隊長性子就是急,開不起玩笑啊。
“兩位,你們這頓飯我看是蹭不著了,改天我請吧。”
陸橋山陰柔一笑,搖頭走了進去。
“智有。
“我今天去看了江愛玫,她恢複的不錯,除了永遠不能說話,其他沒太大的問題。”餘則成道。
“所以呢。”洪智有問。
“我想請你施以援手,助我一臂之力。”餘則成道。
“錢。”洪智有道。
“雍先生上次給了我一件古董。
“我明天找龍二估價,不管多少,都是你的。”
餘則成一咬牙,把家裡最後一點值錢玩意上交了。
“嗯。
“雍先生的寶貝,自然都是好東西。
“成,這事我答應了。”
洪智有欣然應允,這買賣絕對大賺。
能救江愛玫的,隻有餘則成。
洪智有完全是零成本幫忙。
唯一的難題是站長是否還保留著劉雄通過佛龕調查餘則成的情報。
他有站長室的鑰匙。
但絕不能去開站長的抽屜。
以吳敬中的老道,他那抽屜指不定有啥門道。
貿然打開,一旦被發現,自己隻會讓老吳寒心。
除了情報。
還有怎麼讓餘則成和馬奎都順理成章的看見,也是個難題。
不過,他已經大致有了思路。
回到辦公室。
洪智有先去了趟保衛科。
跟肖國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待滿臉痘子的方小民走了進來,他故意沉聲道:
“老肖,這些資料我都拿走了。”
隻此一句。
聲音小到方小民聽不清。
他順手往肖國華兜裡塞了幾塊大洋。
“嗨,都是老劉手抄的一些檔案副本。
“他這人乾啥都仔細。
“人都不在了,這些也沒啥用了。
“你直接拿走,給啥錢啊。”
肖國華客氣了一番。
這一切都落到了方小民的眼裡,待到下班,他看到洪智有離開後,迅速起身找孫興去了。
(本章完)